拖延症(Procrastination)可能是存在于无数人中的让人费解的病症。拖延症发作的时候是飘飘然的,过后便苦不堪言了。曼彻斯特大学给国际学生很多voucher, 大致是一些课外活动的小票,学生需要拿着相应的voucher去International Society报名参加。
我和G总是忘记将自己的票带在身上。“下次再来报名!”我们这样安慰自己。
这次的拖延症便迎来了“报名人数已满”的噩耗。于是第一个周末,我们便丧失了去Whitby小镇出游的绝佳机会。连同第二个周末,International Society组织的York tour也竟然满额了!无课的周末,蜗居于Hulme Hall百无聊赖,又不想只呆在曼城闲逛,我们突然有了主意,跟不了大部队,自己出行去Liverpool便是。
根据英国的地图,不难发现Liverpool距离Manchester很近,又是一个著名的港口城市,可谓一个绝佳的去处。出行方式,住处,地标性建筑,在失去学校包办之后变得异常复杂,但我们还是在Trainline上买好了去Liverpool的车票,在周六上午Uber到达了Piccadilly火车站。我们秉承着在国内的良好传统,进站便想着要去取票,但在购票机周旋良久,依旧无法成功。也试着用蹩脚的英语询问往来的旅客,但他们多半是传统的中年人,都直接在火车站购票,而并非通过网络。眼看着火车发车时间越来越近,我们只能直接进入火车站大厅try our luck,逮住一个工作人员便问手机上的二维码可以从哪里坐车去到Liverpool。不知是巧合还是这个路口是唯一的通道,她和我们说就是此处,可以直接进去了。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这过程竟如此的简单,便跟着人流,像我们的火车跑去,过了这扇“重兵把守”的大门,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英国现在的火车并不像维多利亚时期的蒸汽火车,车声上的烟囱飘着浓烟,引擎声音低鸣,行人的风衣被吹起,手上的行李似有千斤重,压得整个站台都隐没在浓雾和离别背后。现在火车的内部与外部都与国内火车无异,只余站台若有若无的透露着一丝古典气质。
两座城市距离很近,我们在中午时分到达Liverpool。Liverpool Lime Street Station (我喜欢叫它青柠街)就在市中心,一出站,就能感到人流扑面而来,车站被围绕在各式的店铺商场中间,这是一座五彩的城市。
在市中心步行良久,Liverpool的冷雨突然而至。这场冷雨带来了寒意,整个城市的气温骤变。G只穿了一件单衣,冷雨让她无所适从。这就是消费的最佳理由,她立刻买了一件价值不菲的Adidas套头卫衣,鸡蛋壳黄的颜色,非常显眼。就在冲动购物即将被点燃时,我发现在web上定的住处并不在Liverpool,而是介于Manchester与Liverpool中间的小镇Birkenhead.此时我才意识到简介上写的并非是距离Liverpool市中心近,而是距离Liverpool城近。我几乎是感到头晕目眩,在于当晚价格适中的合适房源一定是很难找到,退掉Birkenhead那处的金额又想来无望。我和G留在Liverpool却没有住处,离开回Manchester又非常荒唐。只能心怀一线生机继续挖掘有无合适的房源、所幸最后终于找到,不多犹豫,确定地址无误后,我们立即定了下来。
在与landlady联络的过程中,我与G又遇到了到英国后的第?次种族歧视,具体是何种行径无需多言,总之充满无缘无故的敌意与不友好,让我与G在这阴冷的雨中更觉寒冷。此时,新的landlady主动提出开车来接我们去房子那里,她自我介绍名字是Corrinna,正站在Burger King对面的街道上,一身黄裙子。我们兜兜转转才找到了和她会面的地点,她立刻热情地迎接我们上车。
Corrinna有浓厚的Liverpool accent,以至于听懂她完整意义的话颇费脑筋。面对我们思维的停滞与结巴,她仍不遗余力地向我们推荐Liverpool的sites.副驾驶上坐着她的partner,据她所言,她要把那一整套房子全都留给我们。子女都已经去上大学,不再住在这房子里,而她和男人似乎是要共度双人浪漫周末,所以那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我,G,还有两只猫咪。
这套房子分两层,哥特式装修,且带有前院、后院。这样的复古风格和现代城市格格不入。灯光暖黄而暗沉,厨房的各处细节以田园风格的花草装饰,不同酱料被装在瓶瓶罐罐中,好像女巫收藏的各种魔法配方。客厅被巨大的窗帘围住,看似密不透风,然而屋外的冷风还是将窗子摇的怪叫。炉火、钢琴、暗色沙发,这几件家具不曾拉下。
门口的偏房是Corrinna的唱片收藏室,数百张专辑由低到高叠起,我所知的英国乐队和歌曲,在此面前不足为奇。这座房子的最奇特之处,还在于随处可见的佛像,加上天主教的配饰,有些地方还是原始部落风格,让我们对主人的宗教信仰心生疑惑。小小的哥特住房,竟是一个世界的万花筒。
介绍完房屋,并未逗留多久,Corrinna便离开了,留下我、G、和两只猫在屋子里。天色渐暗,气温依旧低迷。我和G不愿意走远,便找到最近的中餐馆。老板娘是香港人,卖很多的粤菜炒饭,见我们一来,就“大哈(虾)大哈(虾)”地推荐。回去时路灯已亮起,在偏城郊的地方,我们心底竟生出一丝暖意来。来英格兰的第一份中餐热气腾腾,沿着灯光寻找回家的路,有猫的地方,都是天堂。
我和G夜聊到很晚,第二天Corrinna打电话问我们起床了没有。我以为是下一位房客已经到了,吓得赶快拖起G起床。胡乱洗漱一通,烤了Corrinna冰箱里的面包,抹上果酱吃了,我们的landlady就到了。G仍在洗漱,撇下英语远不如她的我和Corrinna尬聊好久。女主人提出要送我们去利物浦的港口Albert Dock,此时又是斜风细雨,她的盛情好意,让我和G既难却也无法忘怀。
Liverpool,一个神性的城市,在我们匆忙换房,遭受冷眼,冷雨突袭的时刻,带给我们歌谣与暖意。无论是周到的房东Corrinna,还是商场里正义感十足的service assistant: “I’ll never let that guy in.”都让人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 it isn't hard to do.
Albert Dock四面被英式店铺、美术馆、博物馆包围,除了出现在各大攻略上的披头士博物馆要收费之外,其他都可以自由参观。我和G在Tate美术馆游览了很久,那些疯狂,混乱的念头在我们的大脑中不停运作,好像已经到了人生中艺术水准的高光时刻。
码头外廓的走道上,冰淇淋和热狗车,踩着高跷,套在玩偶中的人随处可见,这就是Liverpool之所以是五彩斑斓的城市的原因。不知当日Albert Dock是在游行还是这是它一贯的风格,总之人熙熙攘攘。是了,Liverpool近日正举办帆船大赛,水面上的船只又为这里注入了运动的色彩。
雨非常小,但带来的寒冷防不胜防。我们钻入Uber,去了一家当地的中餐厅Chung Kun(中桥),背面是大海,海岸线可以和天空连成一片,视野非常广阔。不同于外部的零落,中桥里生意兴隆,既有摆酒席的中国旅行团,又有Liverpool本地人在这里吃饭。我们专门叫了中国的服务生,只点了几个菜,就已经囊中羞涩。一道菜在10磅左右,大部分价格还是只多不少。我们感叹入乡随俗的重要性,中国胃养的娇贵,就承受不了Liverpool这不列颠之重。菜的口味着实一般,但其中一道菜-莲蓉煎堆,最是值得一提。以为是精致港点,实则就是3个小麻团,非常不值。
下午我们辗转到了Metropolitan Cathedral,可称作利物浦大都会教堂。建于20世纪,因此外观上不同于古时教堂,灰色外表,看上去现代而又摩登。内部的彩色玻璃提供了迷幻摇滚乐现场演出之感,但整体氛围却是极静的。没有做弥撒和唱诗班的人,偶有个别静坐祈祷的人,散落在不同的区域。说来惭愧,我至今还未读过圣经,着实缺乏专业素养。教堂里一座座雕塑,在我看来多了几分诡谲。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座奇特的教堂,有人给它冠以最丑教堂之名,我认为不然。这是教堂的另一种可能性,若不是今日唱诗班学生的缺席,我们可能还无缘入内。
还有一座是Liverpool最有名的教堂--Liverpool Cathedral.那时黄昏将至,我们在Chatime(日出茶太)吃完甜品,街上人也少了很多,但街道还是多彩,加上汽泡水的滤镜简直美得不像话。路两边的住房整洁而又情调,偶尔会出现历史玩笑性质的装饰。我和G在街上几乎是蹦跳着前行,感觉整个人都自带英伦风范。
大致此时,远处的钟声愈发清晰,但还是感觉那声音的发源地离你很远。这钟声久不停止,盘旋在城市上空,像是召集所有城市居民的号角。我们知道那是Liverpool Cathedral那里的钟声,也是我们最后的目的地。这座红砖教堂,远观在花园深处,高大浑厚,暗红色调,给人古老质感,忍不住去拂去上面的历史的灰尘。
入内后,更是惊呼,立于穹顶之下,只能感叹,“真是太高了!”
由地面到塔尖,没有楼层的阻碍,只有仰头而观才能见全貌,四围的彩窗自是不必多说,哥特花纹与雕刻也是随处可见,一时之余肃穆。我们合上了一直唧唧喳喳的嘴,在Liverpool Cathedral中等待一日余辉的降临。
Liverpool中国城离大教堂很近,据说他拥有世界上最大的Chinatown门牌。但是里面实在小的可怜,没走几步就到了底。我们又食中餐,如今已不记得那家店的名字,各自一碗云吞面,便返回Liverpool Central Station。拍一拍身上的雨珠与凉意,坐上回Manchester的火车,之后又是四方阳光的一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