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洋槐 七十年代的中国是留有深深印迹的,那个年代的农村里无论是人,还是草树,还是那片黄土地都散发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味道,空气中有酸酵的牛粪,有雨后的泥腥,有劳动场上弥漫的汗馊,还有甜香四溢的洋槐花。而这春末独有的洋槐花香,正是我印记里的要翻寻的涟漪。 我的七十年代得以在乡下度过,今天看来应该是财富。因为从一年级开始的读书时光便是截然不同的场景了,水泥铸浇的楼宇使我失去了许多与大自然的契约。留存至今,我最明亮的回忆也还是童年的洋槐树了。七十年代末好像仍尚不流行意杨树,遍地的倒是洋槐树的天下。于是洋槐开花时节,一阵阵独有的槐香便溢散在那个尊崇劳动光荣的家家户户。这样的味道也镌刻在我那短暂的童年里…… “槐花落尽全林绿,光景浑如初夏时”。槐树花在宋人的笔下虽直白,却恰如它的素面朝众的品性相一致的,春尽唯槐留人醉,春夏的交接,它是挽着无暇璞香的挂坠前来的,人们正感叹万花凋零,春已散尽时,槐树却带来了惊喜,至少童年里的我是怀着这样的惬意去随性享受了。 我家屋后有一片槐树林,每到这时,我便与我的邻里小伙伴疾飞一样奔入这片“丛林”,先是比赛谁摘得下来槐花串最多,我那时是不轻易认输的,低处的摘完,高处的我便拿出了自己的绝活——爬树,也顾不上胸腹和四肢因摩擦带来的疼痛,一溜烟爬到了高高的树桠,用嘴衔着一挂一挂的槐花,摆着胜利者的姿态和眼神不屑地挑衅着我的伙伴们,之后我们便开始品尝着我们的战果,吮嚼着甜殷殷的花朵,那滋味可不仅只是嘴里的味道哦! 我喜爱洋槐树还不仅仅是它的花,它的叶子同样是我的钟爱,椭圆形的小叶片泛着翠绿的光彩,柔软的像婴儿的面颊,捋下一枝叶贴在鼻子尖上,闭着眼睛,深吸进气,那清芬的且带有微涩的香气便沁入你的大脑和肺腑,这是带有泥腥的自然本源,这是带有搏黍畅鸣的欢快,徜徉在生产队的大广播里,仿佛一曲劳动之歌,这些属于那样的年代,属于那时的人们! 童年记忆里清晨的寂静总会被我邻居家的小老奶“哆、哆、哆……”唤鸡声和“啰、啰、啰……”唤猪声打断,听着牲畜们乐极的哼哼声,我才知道聪慧的小老奶把槐树花也掺杂在这些牲畜的食物里了,槐树见证着岁月的变迁,也奉献着它的一切,这饱含着深情的不仅是人,也有它啊! 今天,农村,意杨树取代了洋槐树的独尊,虽枝桠更升一步,插上了高高的天际,却已找不回那属于洋槐的温情,也许经济的算计,人们应该改悔了吧? ——海军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