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燥热的日子又闷又长,所以上午能穿着自己最爱的碎花长裙坐在阴凉的电影院看场电影实在是very enjoyable 的事。
之所以选这部《冈仁波齐》,是因为之前看过李厚霖的《转山》,觉迟的《酥油》,姜戎的《狼图腾》,钟柳的《嫁给一个藏族男人》等等关于藏区的小说。对于藏传佛教和藏区人民的生活了解一点点皮毛,就因为这一知半解的皮毛,更觉神秘。现在有更直观的朝圣电影,肯定不想放过。
整个观影过程都不想说一句话。
就那么一个不起眼的村子,就那么一群不起眼的藏民,他们沿着318国道用身体一寸一寸丈量着脚下的土地,虔诚地匍匐下身体,用额头去碰触地面,磕长头的同时,心底想的是万民安乐,家人康健,福泽后代。无论是那个心怀罪孽的屠夫,还是那个身怀六甲的妇女曲真,亦或是九岁的小女孩扎扎。他们的信仰是与生俱来的,根深蒂固的,毫无疑义的,世代虔诚的。
身前挂着厚厚的羊皮,手掌绑上两块木板。防护就这么简单。每天十公里的行程,要磕多少个长头没有人知道。公路上重型卡车时不时呼啸而过,风沙扑上脸颊头发。可是他们,眼里只有朝圣的路,心里只有对神山的向往。
山被云雾笼罩,天空湛蓝如洗。
白天磕长头,晚上睡帐篷,睡前念经文。从大雪纷飞的冬日到雪水初融的春季,又从梨花满谷到山路蜿蜒。
曲真的孩子在路上出生,简陋的小镇医院里生产完稍作休息,就抱着孩子又踏上旅程。
扎扎头疼发热,妈妈说等去前面有药店给你买药。有人问还可以磕头吗?妈妈说磕头吧,磕头好。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佛光普照所有生灵,没什么可恐惧,安然做好眼前的事就好。
他们路过大片油菜花,路过正在盖新房的村子,路过灯火阑珊的城市。鞋子磨破一双再换另一双,木板磨坏一副再做另一副。遇到小河就取水,洗漱,遇到草地也可以一起跳舞。
路上遇到雪山融化流淌下来的水,商量的结果是磕过去,然后所有人默不作声脱下厚衣服开心地扑进水里。即便是在水里,他们磕头的动作也没有丝毫马虎,就像浸湿他们身体的不是普通的水,而且清洗罪孽的圣水。
休息的时候遇到其他朝圣者,他们会热情的招呼对方过来喝一杯酥油茶,把糌粑分给路人,毫不吝啬。
最感动的是那对路人夫妇,女人拉车,男人磕长头,驴子慢悠悠地跟在车后。尼玛扎堆问男人为什么不让驴子拉车,男人说驴子是他们的家人,俩人心疼驴子受苦,只有陡坡特别大人拉不动的时候才肯让驴子来拉车。还说等到了布达拉宫,要剪下一撮驴子的鬃毛供奉在佛前,为它祈祷安康。
在淳朴的藏民心里,牲畜和人是平等的,相互尊重爱护的。没有贵贱之分,没有鞭挞之苦。
也许只有藏区那样纯净的天空,那样清澈碧蓝的湖泊,才能养育出藏民那样朴实通透的灵魂吧。
一年过去,曲真的孩子在路上伴着经文声渐渐长大。扎扎也长高了,结实了,就连磕头的动作都越来越规范。历尽艰辛后,所有人站在布达拉宫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却没有一个人欢呼雀跃。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们知道在做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做,更知道结果会是怎样,所以整个朝圣过程都不瘟不火,不急不躁,安之若素。任何意外来了都不惊讶,好似这都是平常,都是命中注定。
最后到达冈仁波齐山脚下又是冬季,满天风雪里看不清路看不见人,只听得到大家手掌上木板拍击在一起的声音,此起彼伏,清脆悦耳。
杨培老人在夜里睡去,睡在了他最向往的神山下,睡在了日日夜夜都憧憬的朝圣路上。何为幸福,不过尔尔。天葬,秃鹫大批徘徊在半空。一生,就这样结束。
看完电影走出影院大门,热浪扑面而来,出租车开过去又开过来。红男绿女,咖啡店,手机店,服装店。。。有些恍惚,仿佛穿越而来。
我们还是我们,可是在远方,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听着经文吃着糌粑喝着酥油茶住着帐篷,转经筒在干裂的手里天荒地老地旋转。
神山在哪?
其实就在每个人的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