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宜兴高塍镇的端圩村。据祖辈相传,这里原先叫"团鱼村″。
团鱼就是老鳖和甲鱼, 关于这个怪怪的地名由来,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很久以前,端圩村上有一个后生叫蒋安福,是个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厨子,他憨厚老实,做出的菜色香味俱佳,鱼类的烹制更是一绝。
一天,宜兴城里的夏姓财主六十大寿,派管家来叫安福去做菜。安福来到宜兴城南的夏家,进了厨房,就见食材都已准备妥当。什么太湖白鹤、滆湖鱼鲜和各种山珍是应有尽有。
这时,两位身材魁梧的夏府下人从侧房里抬出一只大团鱼,后背足足有磨盘那么大小。下人们纷纷议论道,老爷为了买下这个大家伙,可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安福心想,年长的动物皆有灵性,如此大的团鱼说不定已通了灵智。
安福转过身来,嘴里直念着罪过、罪过。这时,就听到身后一片嘈杂声,那只团鱼竟挣脱了两位壮汉的控制,直直地就向安福站着的门口猛窜过来。安福操起案上的菜刀就挡在了面前。这时就见那团鱼眼中竟涌出两行泪来,满是悲伤求饶的目光,望着安福。安福本是心善之人,一声长叹后,侧身闪在了一旁。那团鱼从安福的身边飞爬出门,跳入厨房后的南虹河里,逃入了团氿之中。
这寿宴的主菜"跑″了,安福无奈,只得以寻常团鱼作替代,烹制菜肴。
那夏财主本是贪婪和吝啬之人,酒宴结束后,安福向他讨要工钱时,夏财主大怒,道:"你放跑了大团鱼,我要拉你去见官,你现在还敢来要钱?你给我滚出去!″安福刚要争辨,就被夏府的恶仆们劈头盖脸地一顿乱拳暴揍,随后被赶了出了夏家。
那天夜里,安福身上疼痛难忍,正在端圩的家中生着闷气,就听着后门外传来沙沙的响声。拉开门一看,就见门边有一块金子闪闪发光,而中午那只被放跑的团鱼正浮在门后的河中,抬着头,竟然开口说起话来: "我本是水中的神鳌,身形能随时变幻,女娲娘娘曾派我们的族类,在东海之中驮有三座仙山:蓬莱、方丈、瀛洲。因我在当值时犯了天条,被贬到了隔湖中为鳖,掌管这湖中的世界,那日我因贪杯醉酒,失了法力被捉,差点入了财主的口腹,多蒙恩公放了我一条生路,恩公还为此挨了毒打。小神无以为报,特来告知恩公,此地马上就要发大水,端圩整个村庄都要被淹没。但我可以钻入端圩村的地底,将整个村庄驮起,七七四十九天后,洪水自退,恩公和全村人可以免遭此难″。
原来这端圩村四周河网密布,地势低洼。村上有句谚语叫:"端圩锅潭底,三篙迷雾车大水″。意思是端圩村就像锅潭的最低点,是全宜兴最容易被淹的地方,既便是有三枝竹篙那么宽的迷雾飘过,端圩村就要向圩埂外日夜不停地车水了。
那日洪水来临,那巨鳖驮着端圩村始终浮在了水面之上,顺利渡过了四十八天。哪料想,那天宜兴城里的夏财主听到消息,说逃走的那团鱼是只神鳖,口中能吐金子。爱财如命的他带着众多下人,乘着一条大船,来端圩村寻宝,四处挖掘圩埂,在村里的水塘中全钉上木桩,想逼那神鳖现身。
那大团鱼想要挣扎逃脱,但端圩整个村子就会随之被洪水淹没,恩人和乡亲们都会被洪水冲走。老鳖只能忍受着被钉被挖的巨痛,此时已是奄奄一息。
夏财主四处寻宝不得,只得悻悻然带着下人乘船离去,当大船行至陆家桥边时,那老鳖拚尽最后一分气力,伸嘴将大船拖入水底。
恶人遭了报应,而那只大团鱼也再没有出现,村上被救的乡亲为了记念它,就把整个村子叫作了团鱼村。
现在你若从空中俯视,就会见到端圩村的形状就像是一只大团鱼。它的后爪在使劲地蹬着,前爪伸向前方,而洋埝河中那一片浮丘地,就是那条大船沉没的后舱。
我就是这村上蒋氏的后人,我常常走在"团鱼村″的圩埂上,盼着脚下的那只大团鱼仍有灵性,我感恩着它,也想和它一起去肩负造福一方乡亲的重担。
东氿听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