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步子从北方走来。
雪地里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血顺着黑色衣角掉进了雪里,就像一点墨汁融入了大海。
他受伤了。
一辆马车叮叮当当地在雪里中慢悠悠的行走,路过了这个受伤的男人。
车夫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又淡然的把目光收了回来,马车压在积雪的声音伴随着车中轻微的翻书声一片和谐。
“咚,咔咔。。。”被黑衣男人倒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
车夫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前行。
“老陈,我们载他一程吧,否则他很快就会被后面的狼群分而食之。”车中的人不紧不慢地撩开了窗帘,露出了白皙的面庞和盘起的黑发,看其穿着像是一位书生,他深黑色的眼珠流转,自带一股风情,似乎生来风流。
老陈就是车夫,年近中年,面色稍黑,身高七尺有余,但常年习武,十分精神。老陈将这个身着黑衣的剑客背上了车厢。
书生试图拿下剑客别在腰间暗黄色的酒囊(显然以前是明黄色的)和手中的剑,但他的手死死的握着剑,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抽出剑来取人性命。
“公子,怕是个不祥之人!”
“无妨,等到了下一个小镇,我们就放他下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年是新晋榜眼,吴敏。
吴敏在会试中,因为相貌俊俏,讨了便宜,成了榜眼。
吴敏仔细的看了下这位黑衣人,他不像中土人士,五官立体,似被雕刻。他在雪地里走的太久,脸色冻得红了,吴敏想起了高山上高傲清冷的杜鹃。或许他是海上来的剑客,又或许只是一个流浪在异国的人,在这片浑浊的江湖浮沉。
吴敏将剑客酒袋中的酒到了些在手帕上,这酒气一闻就知是烈酒!他本想擦下剑客右手臂和胸前的爪印上凝结的血块,但内心又抵触自己的这个动作,不太卫生,悻悻地把手帕扔了,取了些创伤药随便洒在了上面。
剑客脸色苍白,牙关紧咬,似乎清晰的感受到了周围一切,但睁开眼睛似乎很难。
吴敏不再管他,将火炉烧起,取出紫砂壶,悠悠地煮起茶来。没有什么比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更让人觉得满足了。
那剑客,终于开了眼睛,但下一刻他又挣扎着,用剑支撑着,要往车厢外走。
“你受伤了,我们后面又至少有三只狼,到下一个小镇再走吧。”
他似乎没听见,还在挣扎。
软软的和暖和的车厢好像有一股吸力,让他不愿意走开,他哑着嗓子,道:“是你要救我的,我不会报答。”
吴敏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说,你自便。
他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了剑客。
剑客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打定主意不接触这里的东西。他下意识摸别在腰上的酒袋,发现酒囊不见了,他以为掉在雪地了。
吴敏见状默默的把放在茶桌下方的酒囊递了过去,那人总算有了点表情,是道谢。
吴敏意会道,你要是想道谢,不如你这酒也给我喝点,闻着挺香,算是你请客了。
那人微微点头,将酒囊丢了过来。
吴敏接住,从身后的黑色的箱子取出一个青花瓷碗,将酒囊放在上面温了一会,然后取出,倒出了一杯喝了起来,啧啧地道:“香气浓郁,就是,太辣了些。”
剑客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拿过温好的酒,咕咕咕的就喝起来了,别指望他会倒入杯子。然后就抱着剑靠在了角落。
雪依然无声无息的下着,似乎连哒哒的马蹄声都隐没了,天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