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村妇女。
我妈有兄弟姐妹六个,外公外婆能把这么多孩子养活大就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让每一个都去读书了,那时候没有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念就不念了,大家能解决温饱就不错了,读书,只是奢望。
我妈被送去学手艺,当裁缝,做衣服,那个时候,有门手艺,就有了饭吃。
我妈和我爸结婚以后,村里的小学曾经找过她,想让她当小学老师,可我妈小学没毕业,字都认不全,只能拒绝。
没有读书,这是我妈一辈子的遗憾!
我们家有我和妹妹两个,我出生的时候,奶奶身体不好,没法帮着带孩子,所以我妈只好自己带,那时候我身体弱,动不动就生病,所以,我妈连做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只好丢了裁缝的活。
我妈有时候会说,如果那时候不丢了做衣服的手艺,说不定现在我们家的生活会好很多,可惜,没有如果啊。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有一项政策叫计划生育,不像现在,政府鼓励你生二胎,那时候生二胎,是要罚款的,我妹妹的出生,罚了两千块,那时候的两千块,是笔巨款。
东拼西凑,好不容易交了罚款,也因此欠了不少债,我妈常说,那时候啊,看着你舅舅他们拿着存条,心里羡慕,靠种地,根本赚不了钱,怎么做,都不够用。
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妈坚持要给我们兄妹读书,从开始上学起,只要是关于学习的东西,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地提供,因为这,常常被别人笑话,别人家的孩子,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挣钱,而我们还要往里砸钱,这不是傻又是什么呢?
因为实在没有挣钱的途径,我上初中那会,我妈和村里的几个人一起出去,捡破烂,那些被人丢弃的瓶子塑料,都被捡回来卖给回收的人,挣了钱,给我买氨基酸,就是靠着她这样一点一点挣回来的钱,我考进了重点高中,我不想让她失望,也不能让她失望。
我和我妹妹一前一后都考进了重点高中,离家远了,而且一个月才能回去一次,所以我妈每周都会骑着自行车,用保温瓶带着做好的菜,到学校门口,等着我们中午下课,三四十公里的距离,她就是这么一脚一脚蹬出来的,等我们吃完,她又这样蹬回去,那时候没有电动车,坐汽车,她又舍不得。
就这样,我和我妹妹陆续考上大学,离家就更远了,电话里,她总叮嘱我们的,就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钱不够用了告诉她,她给我们打过来,虽然家里欠着债,可生活费从来没少过。
等到我们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经济状况彻底好转,以前总觉得钱不够用,老是要去借,现在,竟有了存款。
再后来,我定居无锡,我妹妹定居苏州,都买了房子,都有了不错的工作,摆脱了她们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能在地里求生存的境遇。
我和我妹妹,是我妈最值得骄傲的资本。
就她那穿得破破烂烂的模样,天天在地里干活,还是离她远点。
这是我妈这几年才提起的,以前别人背地里说她,被她听到的话,可是现在,这些曾嘲笑过她的人,已经远远被她甩在了身后,就是这样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农村妇女,就是这样一个拼了命干活也要给她的孩子读书的女人,狠狠扇了这些人一记耳光,不知道她们现在,作何感想?
我们渐渐长大,她也慢慢变老,我还记得小时候躺在她怀里,听她给我唱歌谣的情景,时间过得真快啊,仿佛只是一眨眼,她已经头发花白,皱纹也爬上了她的脸。
我有时候想,如果可以,能不能回到过去,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弥补她曾经的遗憾,我知道,她牺牲了太多,她真的很伟大。
可我明白,一切都没有办法重来,过去回不去,只有好好珍惜现在,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去回报她无私的付出。
现在,是该我们行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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