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

为什么总有麻雀敲窗户来找我呢?有时候是要吃的,有时候要避雨。是不是因为麻雀喜欢我?

每次听见“当当当”用喙啄玻璃的声音,我会赶紧轻轻的跑过去,觉得自己活得特别有价值。

在窗台铺点小米,或者下雨的时候把窗户打开一点点,看它们探头探脑的跳进跳出。小家伙们机灵的很,即想占我的便宜,又叽叽喳喳装作很厉害,告诉我别想打它们的主意。“谁稀罕你们这些破鸟呢?还想给我脸色看!”


麻雀还是很有趣的,大多数时候我认为它们是不错的鸟。我看见过一个麻雀家庭,一家三口,在我的窗台悠闲地散步晒太阳顺便就餐。那个鸟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就是妈妈,可能因为她一直在给小鸟喂食。有些是窗台残留的小米,有些是她从外边特意叼着带来的其它食品。她是属于那种有点神经质的但是很爱孩子的妈妈,因为她的动作很快,转身和飞翔都特别敏捷,而且不停的东张西望,警惕性超强。孩子在吃东西的时候,她还在那边看着边不停的唠叨。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出来大概是些多余的话。黄嘴丫的小鸟,像个傻瓜一样在那接过妈妈叼来的食物,不停的吃,好像除了吃,它什么都不想。妈妈飞来飞去,是这一家中最忙碌的,忙的连头上的毛都来不及梳,总是立起来好几根。用东北话形容就是呛毛呛刺的。

还有鸟爸爸,我认为它很像一个中层干部。体态偏胖,似略有所成、却终究壮志未酬的感觉。它踱来踱去,好像不屑于家长里短。却又从不走远,每走十几步,就会用那种看穿世事豁达的余光,来关注一下母子二人。嗯呢,看得出它是个过来人。

精彩的一幕来了,因为妈妈叼来食物稍微慢了些,小鸟开始抗议。它叽叽喳喳的鸣叫起来,还仰起脖子,跳脚扑闪。鸟妈妈赶紧喂给它,忙不迭的往它嘴里塞。趁它猛吃的时候,居然…居然开始数落起她的儿子来!我说的千真万确,因为她的姿态和语速,让任何人看见都几乎会做出同样的判断。天,她的情天恨海,爱与哀愁、大量的关怀与无奈在这一刻有着要爆发的迹象。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小麻雀这么复杂。古人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来此言不虚。感情也是很全面,难能可贵!也可能我遇到的是一个超高智商的麻雀家庭是吧?我马上忍不住想拦住她,告诉她:我知道你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但是,可是,但可是,你这样会让孩子消化不好的呀!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多余了,那个孩子丝毫不为所动,吃的大口大口的。“你真是没心没肺”气的我都想帮忙说他几句……

“你妈容易吗……你看她蓬头蓬脑那个样子,还不是为了你!”

“你这样对得起你家的高智商基因吗?”

“我看搞不好就在你这一代断送了”

鸟爸爸镇定自若,他在观察太阳的方位以及风的流速。

鸟妈妈疲惫了,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在倾诉,又像在自言自语。

鸟爸爸慢慢踱过来,和蔼的很,又不失尊严。你看我就说嘛,毕竟当过领导的就是不一样,语重心长,做思想工作经验丰富。虽然头发有点少,但气质还在。

我刚要佩服鸟爸爸,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挨了一顿臭骂。那个鸟妈抓准机会劈头盖脸的开始凶他。我赶紧退后一步,这气场已经透过窗户波及到我了。鸟爸爸瞬间息事宁人,一言不发的继续观察太阳去了。

“你啊你,你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啊!让人这么说你,都不敢还口啊,你啊,啧啧啧啊,看你憨厚老实,貌似忠良……真是鸟不可貌相”

阳光爬上窗台,明亮的颜色给人带来温暖的心情,鸟的一家也很快恢复了和睦的气氛。叫声也好听起来,啾啾的欢唱,转圈,快乐的伸展起翅膀。那个小鸟开始浪费食物,把鸟妈妈叼来的食物踢的到处都是。鸟妈妈捡起来吃,又开始唠叨。

为什么我知道她唠叨呢,因为只要一唠叨,叫声就难听了,起码不悦耳。而和气的语调从来都是让人听起来愉快。

这次唠叨的不严重,像是弱弱的嗔怪。可能正好她自己也饿了,所以借这个机会把小鸟吃剩的东西打扫了。

鸟爸爸又走过来,开始在他孩子面前装好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估计也是说了些它妈妈的好话,什么什么不容易之类。

天气变得很快,转眼之间,又有乌云了。风吹来,树上的叶子哗哗响,带来凉爽,也有一丝寒意。

可能是快要下雨了吧,他们一家三口很一致的环顾四周,又把目光落在同一个方向。那里是哪里呢?可能是更适合避风避雨的地方,也许是他们的家的方向。

我正在想的时候,他们突然就一起飞走了。

这不是寓言也不是小说,是真实发生的事。他们一家人来过好多次,我仔细观察过的就有三四次,以上写的是比较戏剧性的一回,其他大多是没什么情节的,一家人平平和和,鸟妈给小鸟喂食、整理羽毛,呢呢喃喃。鸟爸散步思考,在它们身边守护。

这可能是比较特殊的案例,因为据我印象里所知,给小鸟喂食一般都在窝里进行。幼鸟成为青少年鸟以后,都能够自主飞行的情况下,鸟妈妈还给喂食的这个还真不了解。是孩子成熟的晚,晚熟吗?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还要另选在其他的地点呢?怕邻居笑话?也许是我想多了,只是路过罢。

还有几次,看见它们来了,我只是在远处屋里悄悄摆了摆手,而没去离近打扰它们。毕竟我又不是动物学家,鸟类研究员,不能成天观察他们。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看看太阳方位和风的流速等等。

值得补充的是:后来(几个月后)又发现有一只单独的小麻雀总是飞来,在窗台上站一会,蹦几下,啄一啄。有时候还向窗子里面看一看。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呆了几分钟就会飞走。停留的时间和之前的那一家三口差不多。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那只小麻雀长大了。如果说是的话,那它的爸爸妈妈去哪了呢?

它真的是傻,我估计就是问它,它也一定听不懂的。有一次我真的忍不住问它了。


我趁它在那发愣的时候,问它:嘿!你爸你妈呐?

哇,它居然扭头看了我一眼,没什么反应,又开始跳来跳去。

我转身找了一根筷子拿过来,在窗户上敲了一下,又继续问它:嘿!!!你爸你妈呐?

可能是把它惊到了,这个傻瓜。看那样子,虽然没有黄嘴丫了,但分明就是它。

这次看得清楚,可它转身“扑棱”一下就飞走了,以后就再也没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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