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出生起,母亲已经开始了她输出爱的生涯。听家里人说过,母亲生我的时候,全家已经搬出来另起锅灶。也是从那时起,母亲的负担重了,照顾孩子,洗衣做饭。
我从有记忆起,就觉得母亲无所不能。热水烫,她会给我晾凉;饭热了,她会用凉水镇;馋嘴了,她会给我做或者是买回来;别的孩子有了新玩具,她也会给我弄一个。我习惯了母亲的付出,也认为母亲理所应当。
童年的时光,我是在无忧无虑之中度过的。母亲的勤劳功不可没。每年春天,母亲会在炕上畜地瓜苗。还在土房住时,因为屋子小,只有一铺炕,我们就转移到小屋,年幼的我对小屋情有独钟,偏喜欢住在小屋炕上,父亲住在床上,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借着习习凉风,讲着村里发生的事,我便觉得相当惬意了。一个月后,地瓜苗长高了,母亲就会挑好的拔下来,捆成几捆,蹬着自行车去卖。十里八村,不顾炎热,大声叫卖。每次回来,母亲都会给我买一瓶娃哈哈,这也成了我的一个念想。母亲驮着苗走后,我都会在家流口水地等着。母亲到家后,我一门心思放在娃哈哈上,也不问母亲有多累。我渐渐真的习惯了母亲的爱,以为那是天经地义。直到一年冬天,母亲生病,我才蓦然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一年,我不过十岁。是老姨结婚,父母都去了外婆家,我被暂时安顿在奶奶家。由于院子里有小伙伴,前几天也就那么快地过去了。
可是过了七八天,还不见父母回来,我就思量着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住了。果不其然,爷爷去村里接了电话,回来后告诉我母亲生病了。年幼的我一时惊住了,就要去找母亲,爷爷说母亲在住院,我只好在家里等消息。
几天过后,母亲才出院回来。
我听到消息,就从奶奶家飞奔出来回家。到家里时,家里黑压压站了一屋子来探望母亲的人,我踱着步凑过去。只见母亲坐在炕上正在讲述生病看病经历,她原来是一头长发,现在也都刷成短发。我突然感觉到和母亲陌生了,直到母亲发现我,叫我过去,我都冰冷地说不出话来。反倒被屋子里堆积如山的营养品吸引过去。后来才知道,母亲是患了心脏病。
母亲生病后没几个月也调养得差不多了。依然像从前那么勤劳能干,只是我觉得母亲不那么坚强了。
随着我的成长,我的学费生活费也逐年增多,母亲给我的爱却与日俱增。她从来不知道累。春天里种地卖苗,夏天要割草,卖菜卖水果,秋天更不必说,冬天还有个年关。我看到的母亲永远都不会累。
我有一年患上头疼病,母亲从此更操心。有时候要到三里外的学校把我接回来,而我头疼发作都会大哭,几天不吃饭,折腾得人不得安宁。后来又抓了中药,大热天里熬药。一连几年这病总不去根,也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我偏偏不争气,而后又得水痘,母亲大冬天去请大夫。
记忆中的我经常生病,而每次的生病,都会带给母亲比别人更多的担忧。那是去年,我患了急性阑尾炎,母亲听说后,才没那么担心。我想到,我该平平安安的,才能让母亲省心。母亲虽然还是那么能干,可是也逃不了岁月的魔爪。皱纹悄悄爬上她的额头,老茧布满她的双手。
她最在意的还是头发。每次给她挑白头发,都会絮絮叨叨说白头发又多了,而我也要一面劝,一面心疼作痛。母亲的青春已经渐渐远去,她一心思盼我成长,而我给她的多的是打电话时的蛮横,多的是对她的话漫不经心。
我也一直没觉得母亲正在老去。还是在高考过后,听一个舅舅说母亲活重,腰都不直了,我猛然瞥了一眼母亲,才发觉原来真的如此。就是现在想到这里,我似乎又看到她在伏天里一面蹬着自行车,一面吆喝着卖菜,那情景,真的使我不敢颓废。
幸好母亲还不到五十岁,让我认识到了这些。现在终于长大了,可母亲仍嘘寒问暖一样不少。有空时一定会回家,看看,因为我已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我欠母亲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