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理想主义:在躺平和努力间摇摆,坚信理想难以企及、现实难以逾越,却又葆有一丝妄想,呈现出一种半梦半醒,半人半畜的状态。
废物学风靡已久,作为对抗996、007疯狂内卷的武器,它坚定、有力。
别人家孩子都升职加薪了,你怎么还是个底层员工?
因为我是废物。
隔壁家的妹妹都买房了,你怎么还凑不出个首付?
因为我是废物。
没有什么是废物应付不了的。你想骂我,我先骂为敬。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从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可是当废物跟理想主义联系在一起,就像老鼠爱上猫,冒着被吃掉的风险,也想闻一闻你身上的香气,变成了一场没有赢家的危险游戏。
作为废物理想主义的典型,今天就给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危险游戏史。
从小到大,我就是个爱上头的热血青年,当然那时候还没那么废。
小学文艺演出,我在舞台上跟着“滴哩滴哩滴哩哩”的音乐声,摇晃着短粗的小手,整个身体也飘飘欲仙,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将成为下一个杨丽萍,但是我广播体操也练得很好,体坛没了我也是一大损失,我很苦恼。不过我妈很快打消了我的念头,她说我跳舞只有手指会动,其他部位的舞蹈细胞应该是走丢了,让我先找找。我非常伤心,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不擅长的事情。
不过我很快就高兴起来了,因为大家都说我唱歌还不错,而超女就是我的机会。我每天哼着自己瞎编乱造的曲调,感慨自己的原创才华,期待快点长大,去争夺超女冠军。但是我发现大部分超女除了会唱歌,还会乐器,而我什么都不会。我给我爸妈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地强调音乐就是我此生的最爱,我得学钢琴。作为一个平时都很懂事的小孩,加上我的文字渲染,爸妈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买钢琴的事情,还咨询了舅妈。后来考虑到钢琴对我们贫穷的家庭来说压力还是过大,他们打算要给我买电子琴。
没等来电子琴,我就迷上了韩寒和郭敬明。这两个从新概念作文走出来的少年,告诉我,文字才是高级世界。我可以写出厉害的作品,被很多人喜欢,而且这件事情不用等到长大就可以做。我沉迷于45度明媚忧伤的文学,哪怕是写作文,也经常写自己是个耀眼的少年,但是有很多的不快乐。我攥紧拳头,想感受郭敬明笔下那种手指甲渗进肉里的痛苦,可是一次都没有成功。
我跟同学约好一起写小说,扬言要参加《最小说》的The Next大赛。小说还没写完,一个叫奥巴马的男人闯进了我的世界。美国史上第一个黑人总统,一句“Yes,we can”燃得我热血沸腾,这句话也成为我好几年的英语作文金句,不管写什么,结尾都要转向“Yes,we can”。为了向他看齐,我也买了不少演讲指导书,立志长大后要当个经济学家,从经济的角度改变世界。那时候,我热衷于看《环球时报》《参考消息》《南方周末》等时政报刊,喜欢在微博上发表愤青言论,对这个世界有越多不满,就越证明这个世界需要我。
上了高中,我遇见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历史老师。他喜欢跟我们分享从各种课外书上读来的观点,跟教材上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他希望我们学会独立思考,也学会享受生活,还给我们分享了他寒暑假四处旅游的照片,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向往的生活,立志成为一个文化人。与此同时,庄子和竹林七贤取代奥巴马成为我的新偶像,我沉迷于那种出世的浪漫和清醒。在大家拼命学习,立下中山大学、武汉大学一类的志愿时,我认清了现实,我知道凭我们大部分人的实力,再努力也够不到top10大学的门,不如就轻轻松松学就行了。这个阶段也称得上是我废物学的启蒙,不过多少有点强说愁的意味。
上了大学,我的偶像们好像突然消失了,第一次有了大片自由支配的时间,不用偷偷看课外书,我却不知道干什么了。我沉迷于睡觉,仿佛是报复性地要把过去从小学到高中早起缺的觉都给补回来。我还特别喜欢去图书馆,不过没看几页书,就困倒在学习桌上。这大概是我废物的开端,我有多想看书,就有多想睡觉。
当然,大学也有理想主义时刻,这主要体现在我写的论文中,尤其是我大一时候写的一篇结课论文,这算是我第一次输出较为独立的理想。那篇文章里提到,纵然我们身处于娱乐至死的年代,但是我们文化产业人应该发挥出文化引导功能,创造出更多优秀的文化,来改变这个环境,提升大众的文化审美。这篇文章我至今看了还会很感动,但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实现起来有多难,对这个理想的认知也很肤浅。
第一份工作进了艺人工作室,我成为了娱乐至死的一份子。艺人想在电影圈跋涉,因为她认为那才是艺术,也因此错过了几个大爆的电视剧,电影也没有成果,心态很不稳定。我们只能想办法告诉她电视剧也是艺术作品,还能维持曝光度。艺人喜欢跟文化人相处,我们却更希望她跟上娱乐时代,多玩梗,多上热搜才是正道。
后来,进了综艺制作公司做宣传,每天跟各种人扯皮,看着戏精们张牙舞爪,我更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这个行业充斥着戏精的social咖,虽然他们没什么文化,但是能撕来资源,当上制片人。我自知没有这样social的功力,也不希望成为那样的人,更觉无趣。当然,内容行业内容为王,如果能做出好内容,就是最好的上升路径。但是我环顾四周,我自知没有编导专业的积淀,也没有我们总导演那种随时迸发的才华,又觉无力。幸好废物学拯救了我,我放弃挣扎,沉迷于快乐躺平,甚至梦想着回家种花。不过我的理想主义总是时常出来痛骂我,给我快乐的吃喝玩乐生活增添了不少痛苦。
在我废物的混沌期,我看见了一篇文章,是谢梦遥写的《罗永浩 锤下那个理想主义》。文章把老罗的天才与偏执、理想与虚妄的矛盾一一铺陈,我被击中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力透纸背,第一次对文字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我想,那就是所谓的timing,无关于老罗,也无关谢梦遥。我读过更好的文字,看过更好的主角,都不足以那一刻的大脑充血。
好像从那以后我才真正打开了欣赏好内容的开关,看到好的内容,我经常会想哭。我难过于为什么别人能创作出这么优秀的作品,而我永远都不可能了。这是天赋和积累的双重败退,不是下定决心努力就能改变的境况。我真正感受到了无力,明知高峰所在,却始终都在谷底。过去的我,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这次我不敢说理想,也不敢说放弃。看清了自己的幼稚和普通,却不愿意放弃做梦的权利,这是我作为一个废物最后的倔强。
安迪·沃霍尔曾说过“在明天,每个人都能成名15分钟”,在自媒体时代,个体有了更多的机会,这是废物理想主义的希望之源,即使不够努力,不够聪明,但我还有梦可做。陆庆屹拍出了豆瓣8.9的《四个春天》,贾玲拍出了赚足眼泪的《我不是李焕英》,或许我们都还有机会。
在新年的开始写出这篇文章,是希望新的一年,我的废物主义少一些,我能更努力、坚定一些,多看些好东西、多学习,即使永远在谷底也要朝着顶峰的方向。也与其他迷茫的朋友们共勉。
当然也不排除,我某一天就又换了一个理想哈哈哈~~
今年想写一些非虚构故事,如果大家有好的故事分享欢迎联系我,虽然文笔一般,但会努力写的。之前在真实故事计划发过一篇《群租房的女孩们》,后来写的就比较烂了也没得发,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再改改发一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