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囧事之少时赤身庭院邻里羞

        洗尽铅华,世相迷离,我们常常在如烟世海中丢失了自我,而凡尘缭绕的烟火又总是让我们扑朔迷离。


        千凡过境,回首当年,那份纯净的往事早已渐行渐远,而现世岁月留下的,只是满目荒凉。当我常年在外孤独地行走在一个个陌生城市的红尘陌路上时,我常常会觉得,肩上的背虽囊被繁华人间的故事填满,而内心却更加莫名地空落。许多时候,我仅需要一些回忆来喂养寂寥,用过往风尘来典当日子、来滋润情怀。


        1988年,我十岁,对于生活在一个农村的小子,正是最能害(调皮)的时光,当然囧事不少,想起来我几件囧事与大家一起分享。


        谁都有过能害(顽皮)的时光。我十岁那年在土小上小学,那个年代的我们,除了开学报名家长去一趟当校,以后上学、放学都是村里邻居几个结伴而行,那些年,相跟一狼一伙的小孩上、放学很正常,虽然我们附近上学的孩子们挺多,俗话说,志不同不相为谋,和我这种光耍不学,一起相跟上学的也就三五个,有永亮、海龙、三毛、魏等儿、蛋壳儿。


          一个秋后的中午,天阴沉了好几天不下雨,那天,我刚吃了午饭,正蹲在院里用和好的莜面一点一点喂刚刚孵出不久小鸡,魏等儿背着军绿书兜子,从伢开的大门鬼鬼祟祟地进来,我心想这么早就念书走呀,还没等我问他,他走到了我身边,蹲下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悄悄说:“你们家有输液瓶子没?”我说:“练靶子呀?(弹弓打瓶子)”,他说:“公私合营土产收输液瓶两毛二一个,我达把我们家的油瓶、醋瓶都卖了,你看看你们家有没?”


        妈呀,两毛二一个,一个参酥饼子才一毛三,我又惊讶又高兴地望着魏等儿,小鸡娃们等不见我喂了,“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啄着我露出“大舅”(大拇指)的家做布鞋,我把手里还没喂完的一圪蛋莜面,随手丢给红眼儿庐花鸡,可那伙小鸡还围着我,只听远处“咯咯咯咯咯……”落窝鸡叫着,小鸡们像听懂了似得转身一窝风向落窝鸡扑了过去。


        我向魏等儿使了眼色,他坐在我家门口石阶上等我,我悄悄地进家,因为我们家今年要盖新房,脱了一上积劳累的父母午饭后睡在炕上,鼾声如雷,炕沿下脱下东一只西一只的黄秋鞋,散发着我早已习以为常的脚汗味儿,我捻手捻脚走到漆了淡黄色碗柜,蹲下打开那个画有武松打虎的柜门,仔细找了一下,只看见装素油的是个透明的输液瓶,只是瓶底还有不多一点油,我伸进手把油瓶拿了出来,又轻轻地把碗柜门关上,拿到院里我们俩窃窃自喜,可瓶底的这点儿素油咋办呀,魏等儿说“行个酒瓶子!”我们俩在院子里、凉房、羊圈转了一圈儿也没行见一个,他说“你们家咋连一个酒瓶子没有?”我说“我达不喝酒,哪有了!”他说:“你等的,岗给你回家拿一个”,他扭头么上奔子往回跑,就目跑了,瞎的差点踩住院里的鸡娃子,我手杵油瓶仡㐇台阶等他,没多大一会儿他跑回来了,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淡蓝色的酒瓶,我俩从瓮里舀水涮了涮,把不多点儿的油底倒了酒瓶,空了空油瓶我把原来油瓶上的橡胶盖盖住酒瓶时,魏等儿说“没盖人家不要,人家是灌油漆用了,没盖咋用了”?!,

        我说:“不给涅盖,油瓶倒了油撒了咋办?!”他说:“你不会说下午往学校拿水喝用了?要是晚上问起就说在学校喝完水打了,不就没事了!”

        我看着他晃然大悟地说“也对!”,他顺手用食指独了我眉露骨说:“你个楞求,走哇,卖瓶子个了。”

      我俩顺着丝钉厂、五七店,过了十字街,走到戏台的丁字街,路北便是公私合营,上了公私合营五个大台阶,推开两合挂了长长弹簧的掉了漆的木门,里面转圈一遛玻璃柜台,站柜台的是几个烫发头的时髦女人,穿着墨蓝色小翻领敌卡上衣,每女个人手里都织着毛衣,我们在柜台外站了一会儿没人理,我仔细地看着柜台里铁皮温壶上的人人,还有各种颜色花色的瓷洗脸盆,和各种精美图案的胰盒子,一个手里织着金黄色马海毛毛衣的女人翻起眼看着我们吼道,:“你俩不念书个,来这儿干甚了?!”,“卖输液瓶了!”魏等儿说道,顺手从我书包里取出了那个输液瓶,放在了玻璃柜台上,“彩凤!卖洋瓶的!”这个女人吼道,她这吼声在诺大的公私会营店里回声不断,她顺手指了一下说“拿过耐面个!”,我俩走过又给那个女的递过去,这个女人放下手中正在织着的毛衣,伴随着高跟鞋清翠的“咔,咔,咔,咔……”声走到柜台,检查了一下放在柜台上的输液瓶,然后放了地下,往柜台上冷冷的蛮了两毛二,魏等儿拿上递给了我。

          我们到了学校门口人不多,问了一个校门口卖沙枣的大叔,:“大叔几点了?”,那人看了看表说“不到一点了,离上课还早了,一毛线一卜卜,买上一卜卜沙枣,弟兄俩圪僦树底下吃个哇,渴甜了!”,我把攥在手里的两毛递给他说:“买两毛线的”,他用青城烟盒裱的拳头大的卜卜从半蛇皮袋里给我们满满地盛了两下,我们俩撑开中山服洋弥他给我俩一人倒了一卜卜,由于魏等儿的洋弥里有挺多宝往里倒时掉了地上几颗,他忙的从沙石地上捡起抬头仍了嘴里,我们俩坐在校门口树下,精精有味地吃着又沙又甜的沙枣


        课上,我实在没各了撒,手伸了我洋弥子想行点耍的东西,一个洋弥摸捞住一颗凉蛋蛋(玻璃球),一个洋弥收䫄出几颗沙枣,悄悄地给了同桌永亮书上放了两颗,他高兴地看着我,我顺手仍了我嘴里一颗,意悠味境地呡着沙枣,想了一节课,终于晃然一个灵感闪现,我高兴的笑了出来,永亮低头吃着沙枣,一脸茫然地看我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笑甚了。

        下午下课,我背上我那课上用永亮油笔画了五角形的军用书包,去三(二)班门口等魏等儿,他磨磨蹭蹭地从教室出来,一脸沮丧的样子,原来是他叠宝叠的把都课本扯了,让老师多了一顿,宝也没收了,我看他B脸灰强强的样子,笑的前俯后仰,他说:“圪包,你吃了喜鹊鹊屁了,叫你笑……”说着他拿书包抽我,我前面跑他后面追,我那斜挎的书包拍拍地打着屁股,书包铁盒里的铅笔、刀刀、橡皮、尺子搞得呼啦呼啦一路翠响。

          当他追我跑到地区医院后时,他问我:“来这儿干甚”,我带他来到后院的钢筋焊的小铁门旁边,用手指了一下里面,他过来一看里面杂乱无章地扔了很多的输液瓶,我们俩高兴的像看到了金子一样又崩高高,又叫,这么一叫,把下夜(保安)老汉给吵过来了,老汉张口就骂“小圪包们没耍处了,快给爷滚出个!”我们笑着跑了出去。

          第二天我们没进地区医院就如愿的把医院后院的瓶子倒腾了出来,因为我曾和永亮去电影院看电影从来不买票,电影院的女厕所从来没用过,我们小孩们都是爬女厕所坑坑进的,而女厕所西面就是地区医院的后院,所以,我们轻车熟路的把地区医院的输液瓶带出,卖给了公私合营,就这样抽每天中午医院下班、电影院人少的时间,用了两个中午,顺利掏得人生第一桶金,每人弄了二十多块钱,我铁盒(铅笔盒)里放了三,五毛,剩下的怕丢了,我看到过我达出门时我妈给他秋裤上缝过一个小洋弥子,把钱放进去,又用线把口缝住,我也在我的双链儿毛裤上行了块布,把那二十多块的大钱在父母不知的情况下,缝了进去。

        缝上以后,每天晚上睡觉都把毛裤垫了枕头底下才睡。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睡的正香感觉到被人慢慢地推了一把,我瞌睡的没理,忽然,感觉到枕头底了,想起了我的双链儿毛裤,眯着眼看到我妈正在拆我毛裤上藏钱的小洋弥,我坐起来就抢,我妈边拆边拿着毛裤下了地,我妈三不两下拆开了,一看二十多块,张嘴就骂:“个包小子啥时候学会偷家黑儿钱了?!爷惯你吃、惯你喝惯你做这了!……”妈在地上破口大骂,我光着身子,下地和她抢我的血汗钱,却被她连踢带推出了院子,浑麻不留留的我刚从温暖的的被窝爬出,北方深秋清冷清冷的,我只有夹着双臂在冰冷的地上左右挪动着双脚,可还是冷的直打啰嗦,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吓,反正我鼻子里那不争气的两股脓带,吸进去又流了下来,而我吗她骂我声音越来越大,深怕别人不知道,话语耐听,根本容不得听我一句解释,因为那些年她们磨一锅豆腐的利润也就十来块,他们卖豆腐的钱袋袋又乱仍,也没个数,所以理所当然就把偷钱的毡帽给我扣上了。

          那一刻,我被我妈连骂带打带推,光着身光着脚站了院子中央,那一刻被冤枉的委屈、和羞耻让我羞的恨不爬进了狗窝。

        咳!屋漏偏逢连夜雨,怕啥来啥,本来就羞得不行了,隔壁和我同学的爱桃和她妈推着小车车上街卖石粉,从我们大门前走过,我们那用钢筋焊的大门,对一丝不挂的我更是一览无余,关键是她们还站在大门外不走,问我妈咋了?……,爱桃也看着我,我怕人家看见小JJ,我着忙从地上捡起个喂狗盆遮掩着,我那刻脸滚烫的像个烧糕,我那刻更像一个被无产阶级批斗的地主,而我那没文化的妈,更是出口成章,大概骂了足足有十来分钟,大门外听到我妈谩骂声的邻居们都围了过来,当然说好话的多,“孩子偷就偷了,告给改了就行了,看把孩子冻感冒的……”,“永子挺好的一个孩子么,咋能偷家盒儿钱了?” ……,“我没偷家的钱!”我斩钉截铁地说完,又硬硬吸了吸我那两股不争气的脓带,“圪包小子嘴还硬,那钱是哪的?!”,咳!我如果说偷地区医院瓶子卖的的还是个挨打!邻居们有的说:“咳,这孩子渴江了!,给你妈认个错就行了么,这……”。

          这时房前面建星奶奶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了,说:“永子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管孩子也不能这么个管,看把孩子冻的直打冷颤!,有甚回家好好说!”,说着拉着我胳膊往家走,直到进家才把那个喂狗盆仍了灶火圪劳!上炕我就钻了盖窝,我过了挺长时间才暖了过来,建星奶奶一直坐在炕沿边上开导我妈,估计是还怕她打我,过了一会儿我妈说:“起哇,还有理了,你给爷迁死呀?!”,我慢慢腾腾地坐起穿衣裳,建行奶奶从地上捡起了我的毛裤,递给了我,我穿好衣裳下地出了院,刚才院里的人们这时都散了,我出院把我那两股不争气的脓带洗了出去,倒是有一种雨过天晴、云开雾散的感觉。

        后来,父母从魏等儿他妈那听说了事情原由后,还给了我一点儿钱,剩下的钱说给我保管了,再后来也不由分说了

        这件囧事让我当时还是一个小孩的我,在邻居、同学面前倍感羞耻,何况我的自尊心比较强,所以事隔多年,这件事我妈可能早就忘了,可对于我来说却仍记忆犹新。

      童真年华,总是可以随心所欲,犯下的错可以不去弥补,闯出的祸无需承担。可一旦成长,走出家门,飘荡的灵魂始终还是寻找安稳的归宿。泡一壶闲茶,在午后的阳光下看着自己的影子,对往事做一次彻底的怀想。这样的感觉固然美好,可是,灯火阑珊之时,一切都该结束,而我们依旧要独自面对人世纷扰,市井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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