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山苦郎
暗淡的晨光悄悄地从窗户上爬进刘柱与凤芳的新房。凤芳只觉得浑身燥热,就像整个身子在燃烧一样。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阵心慌,眼前火星乱飞。她心里清楚这是饥饿对她的肆虐。她挣扎着下了床走到床对面的桌子旁边。一种人生的欲望迫使她一把抓过摆在桌子上的凉冰冰硬绷绷的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刹那间一个几乎与冰蛋蛋没有多大差别的馒头就到了凤芳那火辣辣的肚子里。她顿时觉得精神了好多。
她环视了一下暗淡的新房。刘柱在一床被子下面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那根她平时也不知用过多少次而昨天晚上却被它捆住手脚的麻绳散乱地扔在床头。凤芳一阵心酸,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一阵淡淡的酒香驱使她回过头来,桌子上放着一个没有盖上盖子的酒瓶。她猛然一把抓住酒瓶送到嘴边,狠狠地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酒的味道,也是第一次领略到酒的力量。她只觉得一股浓烈的辣味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嘴里辣喉咙里噎,肚子里发烧,太阳穴上的两根筯嘣嘣地狂跳着,脑袋开始嗡嗡地旋转起来。她憋不住轻轻地咳了两声。刘柱在床上翻了一个把一只胳膊伸到被子外面,在甜美的梦中露出了坦然的微笑。
凤芳歪歪扭扭地走到床边抓起那根麻绳,打开门迎着冬日凌晨的寒风向门外走去。她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要去想。从她记事起就好像没有得到过爱,父亲早死了,妈妈只是把她当作佣人来使唤。在妈妈跟前,她只是一个会说话会走路,能理解妈妈意思,能按照妈妈旨意干活的机器。至于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她很少去想过,她也不可能找到正确的答案。好在她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一切都习惯了倒也不觉得苦到什么程度。只是她的婚姻大事与她美好的憧憬相差太远,尽管她早就知道母亲给她选下的归宿是什么,但她总是抱着一线希望,也许将来不是这样的。可现在真得是这样了。她的一切美好憧憬与希望都变成了空的。她再用自己的反抗与努力都无法改变这个即成事实的时候,反倒平静了下来,精神上的任何负担都一卸而空。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她应该走的路,找到了她应该去的地方。她好像突然发现,像她这样的人到任何地方去都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使她留恋的东西。她快步来到村东,来到她经常依偎歇息的大橡树下,把手里的绳子准确地扔过一个树叉,从路旁搬过来两块石头摞在一起。她抬腿站在石头上,用手拽过两个绳头在自己肚子前面比划一下高度,麻利地打住一个结挽了一个套缳。她用双手紧紧地抓住套缳毫无迟疑地把自己的头向它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