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善人(二十五)

     美眉的爸妈听说老太太病了,打发女儿来看未来的奶奶,奶奶看见美眉一面高兴得裂开嘴笑一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拉着美眉的手,嘴里面喃喃道:“俺家元儿能说上你这样的媳妇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你说我要是活着能看见你们成为一家,多好呀,哎!”美眉说:“奶奶好好养着,很快会好的,大家都指望您长命百岁呢。”

  老太太苦笑:“人活百岁也是死,我不求能活百岁,只指着活着的时候能亲眼看着元儿把你娶回来,也就知足了。”

 二孙子无奈地朝美眉望望,美眉说:“会的,奶奶,您的寿高着呢。”

     张老善人仿佛听出了不祥,不失时机地跟美眉:“妮子,要不你回家了跟你父母商量商量,给你们俩的婚事尽快办了?”二孙子吃惊地朝爷爷看看,又担心地朝美眉望望,十指相扣,两个拇指的指甲互相啃着。

     美眉没有想到会提这样的要求,有点羞恼,一时语塞,好长时间才说:“这个,我真做不得主。”张老善人说:“所以,让你回去跟爸妈商量商量。”

     送美眉走的时候,张老善人的二孙子连连向美眉道歉,说奶奶也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心的愿望,她怕自己不久于世了。爷爷的话根本不必当真,还希望你爸妈不要因此生气。

    美眉听男友这样说,也来气,问:“你难道不希望早点娶我吗?那就是我们的感情还不够深。”

      张老善人的二孙子说:“我也巴不得能快点儿成亲呢,好一块儿出去闯荡,这样整天在家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但是我们不是认识还不到半年吗?办喜事的钱也没有凑够,叫我咋好张嘴呢?你爸妈生养你不容易,别搞的好像我们张家没将你爸妈和她们的女儿当回事儿。”

     美眉回家将张老善人的意思传达了,美眉的妈妈一听来了气:“我可不担心我家女儿嫁不掉,怎么?好像我女儿年龄偏大点儿就应该便宜些似的,这是要拿我女儿去冲喜呢吗?”

      美眉说:“这只是他爷奶的意思,不是还没答应么?您犯不上生气。”

  美眉爸爸也从中圆场:“是的,犯不上生气,人家不是想打个商量吗?”

     美眉妈妈说:“这事儿没得商量,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宝贝。”忽然觉得有一句话必须问女儿,“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当然也这样想。”美眉说,“但是——”

   她妈妈火气更大了,容不得女儿将“但是”后面的话说完,愤愤地说:“她也这样想,简直是该死,看来她张家就没有好东西……”

     美眉怕妈妈说出更难听的话,截住话头儿道:“妈,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呀?”接着将男友的想法一五一十跟父母说了。

     美眉妈妈说:“我说是不是我们看走眼呢,看着也像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呀,看在孩子份儿上不计较,要是他爷再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一刀两断。”

    张老善人的老伴儿像以往那样在家吃药调理,儿女们依旧各过各的日子,张老善人给老伴儿端汤送水,熬药挂针,也没怎么大惊小怪,无非像平常发病那样,早就习以为常,应付自如。老伴儿除了气喘,饭量尚可,也无非是吃得慢一些。晚上的时候,吃了大半碗稀饭,就不吃了,早早洗洗睡了,也像平常那样,省得费电。

     俗语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张老善人本来做好了长期伺候的准备,谁曾想第二天醒来,竟发现呜呼死了。

                                  2016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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