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求师

陆佃乃陆游之祖父也。善作礼文,为神宗称赞。

陆佃幼时,家贫而常临书。辍耕之垄上,耕讫火烛前,皆手不离卷。更有“夜无灯,映月光读书”传于世。

一日,佃闻临川设帐讲学于江南,遂生求师交游之意。

自其乡至江南,其间千里有余,更无车马。

穷冬烈风,骄阳似火,佃皆需忍受。

寒冬无冬衣,炎夏无薄衫,唯一破夹衣,无处缝补;无论沉李浮瓜,毳衣炉火之幸。冬则四肢僵劲不能动,夏则汗流浃背难以行。独佃一人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历冬夏之艰苦。

其间佃亦曾忧其行难成,思弃之。

春至,佃不畏晨露沾衣,临溪而坐。忆家中老母妻儿,不禁泪下,生弃而还乡之意。

望江边野草,皆高及半人。冬日烧去,春日新起。思之良久,喃喃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其斯之谓与?诗赞野草之坚毅,吾志于学,又何畏焉?”遂击石而誓:“千里寻师,吾必成矣。”

虽如此,吾仍难揣佃之坚毅也。千里寻师之苦,盖十人历而九人半途休矣!

佃复行数日,寻至江南。忽见田间一草庐,门前几片水田尽插绿秧。正值日落,日光甚柔,似万道金光布于屋顶,水田亦波光闪烁,佃甚美之。

一人裹素衣,留长须,缓步至门外。佃上前躬身问曰:“阁下可知临川先生居于何处?”

抚须答曰:“吾便是临川,足下从何来?”

佃忙施礼,备陈来意。临川大喜曰:“吾待有志者久矣!”

佃遂拜而称师。临川每日倾囊相授,佃亦日日苦学而有所发。终不负其千里寻师之苦。

荀子曰:“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弃而舍之,朽木不折;弃而不舍,金石可镂。”世人皆知其言,而又有几人如佃,肯承千里求师之苦?

嗟夫!世人皆缺“坚毅”二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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