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

方言是什么呢?是一个地区的文化特色,一个地区的精髓。流利的方言能够证明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外地听到家乡的方言也会让人感到亲切感。

但会当地方言的一定就是本地人吗?如果说一个外地人会说出当地的方言,并且对当地周边了如指掌。那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本地人,并且能够很好的融入本地人的团体当中。

但如果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会说当地方言。就会与操着流利方言的本地人外地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收到排挤。

那一个会说方言的外地人,和一个不会说方言的本地人,究竟谁才是本地人呢?

带着好像是在咬文嚼字的思考,我看着熟悉的街道,走着几年来都不变的路线来到了“家”。

开玩笑的。只是一家西式快餐店而已。但是到达目的地的我,应该在意的并不是自己不知道向谁开的玩笑,而是眼前的店铺上摆着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招牌。

居然是间牛肉拉面店,我想在心里安慰自己走错店了,应该再去找找。但店铺下的装修,居然丝毫没有变化。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女朋友突然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当然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但是性质完全变了。

以前在这里的店铺,是一家没有任何品牌连锁的快餐店,为了博取眼球,起着与耳熟能详的品牌快餐店类似的店名。

店铺和品牌店相比更是寒酸。店铺不大,我不能一眼猜测店铺大概几平方米。真要说的话,就是在小城市随处可见容纳人数不多的奶茶店的大小。桌位有六个四人座。还有五个单人座,但公用着一张长桌子。而且座位间的间隔并不宽敞,如果真满座了,那就会显得拥挤。

回想他们食物,只能说中规中矩。薯条是薯条的味道,鸡腿是鸡腿的味道。没有任何亮点,仿佛去哪里都可以代替。当然他们也可能考虑过这点,添加了一些可能其他地方不会有的菜品。比如用米饭来代替汉堡的面包胚做成的米饭汉堡,或者是用紫菜把米饭及配料卷成的寿司卷。至于味道如何,我只能说我自己做没准都能比他们强。

即使如此,为何我仍钟爱这里,甚至还称其为“家”。这得从一开始的思考说起。擅长方言的外地人和不会方言的本地人。对不起,我就是与家乡显得格格不入的后者。

快餐店是由一对夫妻经营的,除开偶尔出现的员工外,基本上店铺只有他们两人。他们两是从外地来的,并且不会说方言,基本沟通都以普通话为主。所以很适合我这种不擅长说方言的人来,不用担心会有人用方言交流,我只能用蹩脚方言或者普通话回复的尴尬。

还有一个让我喜欢这里的理由是,这里经营情况并不佳,说实话客人并不多,每次来都能到喜欢的位置坐。因为没有客人,所以特别安静。在店里能听到的,只有他们夫妻俩的对话声。所以我很喜欢来这里,就算不想吃东西,也愿意来这里坐一会。

当然,我与他们的故事并不只有这些。

高中的我并不爱学习,碰巧手游王者荣耀的兴起。让我沉迷与王者荣耀的世界里,因为有过英雄联盟的经验,让我在王者的排位里混得风生水起。冲分,帮代练等一系列原因,让我必须用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王者荣耀里。

学校不管,父母当然不知道我在学校里用多少时间玩手机。但家里可不同,我觉得没有一个父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会沉迷于手游里。没错,为了能够有时间打王者,我必须要找一个除学校与家以外的场地,所以我来到了这家快餐店。

无论我一个人坐多久都无所谓,并且无论是氛围还是沟通方面的都符合我的要求。去的次数多了,所以我都开始称呼它为“家”。

这感觉就好像玩吃鸡的时候,你把把跳同一个地方,跳多了,感情也就深了。我甚至在被对象甩的那一天来到这里,化悲伤与食欲。

不过现在上了大学,自然要离开家乡。虽然现在不玩手游了,但每次放长假回到这里,我都会第一时间来到这里坐一坐。回来的时候坐一坐代表着“我回来了”,回校的时候坐一坐代表着“我出门了”。

当然老板肯定不会管我的想法,差不多也有三四年了,我和老板的交流并不多。他可能会记不住我,但我也不会意外。

毕竟我高中常去的手抓饼店的老板,在我大一上学期结束回来时还会和我确认一下是否是以前的常客。而现在是准高三的我,再去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完全的陌生人了。

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因为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顾客,成千上百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即使是我称为“家”的地方,我也自认为只是一个顾客。

我忘记那时去是暑假和寒假了,我和往常一样点着这几年都经常点的选项:大薯、大可、手枪腿还有巧克力圣代。座位也是和往常一样,角落靠窗的四人座。我也和往常一样戴着蓝牙耳机,随便找些东西打发时间。

但却发生了往常不会发生的事情。

一位老妇人突然进来,说自己的戒指不见了。戒指不见了,老妇人自然要在店里寻找。找到皆大欢喜,没有找到就怨声载道。

很巧的是,老妇人是老板出门后才进来的,店里只有老板娘一人。没有找到戒指老妇人对着老板娘骂骂咧咧着,怀疑戒指是被老板娘偷去的,用着方言粗话问候着各种亲戚。甚至到了后面还来了一些其他老妇人,她们在店里用着方言不善的议论的这家店。老板娘没有做反应,但我明白,即使再不懂方言。脏话什么的,多多少少都是明白的。

虽然这几年,我基本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但是这么长时间,也能大概清楚老板与老板娘的为人。

老板,看起来就三十出头。偏瘦,不高,但看起来很有活力。好像做过餐饮服务业,招待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他好像还帮别人收房租,每次对方交不上来的时候,他都一副为难的样子,却始终都是和和气气的。

老板娘说实话,让我有些意外。很胖,也许有两个老板重吧。经常在前台看电视剧,招待起来也经常漫不经心的。但我来的这几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去过前台还有前台后面厨房之外的地方。

对,除非老妇人把戒指扔到前台上,老板娘是不可能会拿到的。老妇人骂骂咧咧的想看摄像头,不知为什么看不了。

也就是说,能够证明老板娘无罪的人就只有这店里唯一的客人,也就是我了。而且老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让我这个本就喜欢安静的人感到烦躁。更何况,她们在议论着我自顾自认定的“家”!我这就想站起身,狠狠地拍一下桌子,像不懂事的那样高中生那样粗口成章。并且告诉他们,老板娘的不在场证明。

但最后我并没有那么做。我无视了这一切,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结束。我不过是这里的常客,一个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常客。只是来多了几次,就自认为了解一个人,真是太愚蠢了,人心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如果戒指真是老板娘拿的,那如果我站出来,那事情我绝对脱不了干系。

家?连家都保护不了,也算是家吗?不过是为了逃避家里管制的避难所!

但是阿。

我像是小孩子透过玻璃墙看玩具那样,透过玻璃墙看着已经改成拉面店的店里。只是装修了一下吧台,其他装修没有任何变化。店里还是一样的冷清,里面只有两三个员工在玩手机。就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人,换个经营方向而已,但我却没有任何踏进去的欲望。从那天开始的一个月,我每天都在寻找,寻找“家”替代品。但我再也找不到了。

但是阿,不能让人解放自我的地方,也能成为家吗?说的好听,我只不过想找个地方刷一下邦多里国服的排名而已。

我一直在想,鸟会觉得鸟笼是它的家吗?

我觉得鸟不会,会的只有鸟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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