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弊傻不傻?」,有些人思考这个问题的角度,纯然从利益考量:「作弊」与「不作弊」对你的有利与不利因素是什么?
譬如某些人考虑的「利」是「自己是否合群」,大家都作弊,要是我不做,我可能会被排挤。
显然,失去群体的照应,对你来说可能是莫大的损失。
如此来看,「作弊」只是表象,实质是「如何维系与同侪之间的情感联系」。如果能够在不作弊的情况达成,便无须作弊。
这又隐含两个问题:「跟大家一起作弊真的能增进群体感吗?」、「你为何特别注重作弊和群体关系的连结?」
对于第一个问题,你可以观察一下同侪之间的互动,把同学分成三个群体:
1.都作弊
2.有些作弊、有些不作弊
3.都不作弊
这三种群体,哪一个群体的感情比较融洽?这个融洽除了分享各种快乐的事情,还包括他们是否能够经受患难的考验。
观察的同时,我们还得反思自己,为什么对作弊特别在意,这只是同侪之间的某一种活动,其他还有「逃课」、「偷交男女朋友」等等,作弊何以在你看来有些罪不可赦?
留美历史学者叶文心在《民国时期大学校园文化,1919-1937》书中对那段时期,高校生的心境做了如此描述,他引述胡适对30年代大学生的心境,叶文心描述道:
胡适对大学生孤独感和无助感的看法得到他的老师朱光潜教授的支持。朱教授认为,在20世纪30年代,大部分的学生「心理单纯,对于复杂的社会不能了解」,富于感受性、理想主义和沉重的道德感。(2012,页167)
大学生们的内心几可以总结为两个字,「不安」。
这份不安和现代年轻人的「彷徨」,相隔几十年远远呼应着。
遥想当时的时代背景,国民政府多次辜负了年轻人希望有一个稳定社会、团结一心的政治局势的殷切期盼,同时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世界主义……各种美好的乌托邦理想充斥在校园内外,学子们透过这些书,得到的却是更多的绝望。
你内心是不是有一个「乌托邦」?并且你是否想要在你的课堂上寻求能够和你一起建立乌托邦的伙伴?
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你可以坚持,但坚持不能阻止失望。
哈伯马斯曾对天主教国家和回教国家的百年冲突,评析道:
这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理念差异太大,一善一恶。而是他们都渴望让更多人进入天堂,但是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天堂才是真的。
往往我们的理念是好的,道德感使我们避免一些法律或道德上的错误。
但每个人的脑中都有一个乌托邦,而我们没有完美到可以批判他人的乌托邦必定比较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向往。某些人暂时没有方向,但青春多得是在磕磕碰碰之间,寻求自以的应许之地,以及通往应许之地的道路。
如果不想被孤立,恐怕得勇于坦承自己的乌托邦跟别人不一样,然后在理解之前放下道德批判。
过多的假设和先见,会阻碍我们对他人的认识,就像我们口口声声说要深入认识一个人,却老顾忌着他的外表、头衔和言行。
回过头,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设想「为何作弊对我来说那么重要?」
咨询经验中,我发现当某个人特别执着的厌恶某个在道德上有瑕疵的行为,往往隐含着「我害怕成为那样的人」。
好比有些人极度害怕把第一次给不爱的人,或是抵死不闯红灯等等。
社会上也经常有些人,特别以高道德去看待某些行为,却又同时又很低的标准看待其他行为。你是用极高的道德标准看待一切事物,还是只看待某些事物?
然而,几乎每个人都会有些心理上的洁癖,但我们得承认,并了解困扰背后的成因。我们才能接纳自己,同时接纳他人。
我们不妨反思,「我是否是一位力求完美的人?」,再进而追问「我真的有办法事事皆完美吗?」
如果我做不到,那么我又何以能够要求别人做到,更何况是符应你一个人对完美的定义。
没有人是完美的,也没有一个乌托邦是完美的。
正如我们能够邀请他人靠近不完美的我们,正如我们能够靠近不完美的他们。
§ 结语
「人际关系中的愿望必须是互相的。」
──心理学家罗洛.梅,《爱与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