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乌布，仍然是满目苍翠，同样是绿色，却墨分五彩，层次分明；除了漫山遍野的绿，还有村落间、寺庙里温婉娴静的砖红，那是民宅和寺庙的墙，守候着一方水土一方人。
从机场出来，已接近下午1点钟。本以为巴厘岛没多大，结果开到酒店竟然用了快两个小时。部分是因为岛上的路都很窄小且没有高架可以分流交通。路上大多数是日本车，丰田为主，其余的都是没见过的牌子。当地人的主要交通工具是摩托车，其壮观程度，有点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国。
其实整个巴厘岛的气质都很像二三十年前的中国，不同的是，人们没有那么凶那么急。我们的车一直跟在一辆摩托车后面，见到前面三五成群要穿过马路的学生们，摩托车猛地刹车，挥手让孩子们先过去，一长串汽车就安安静静地等在后面，没人按喇叭，没人穿插争抢，更没人摇下车窗骂人。
早听说乌布以手工业闻名，路边随处可见家具作坊，成品就摆在路边，既是商品陈列同时又是仓库。渐渐地往山路上开了，道路越来越窄，家具作坊变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密集的石头神像的作坊。以这种密集程度来判断，这些神像在当地应该是消费品，家家户户都离不开。
我们要去的酒店在山上，车子渐渐开到少有行人的更窄的路，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酒店的大堂只是一个露天的小亭子，从大堂到我们的房间需要乘缆车。房间设施很旧，可是胜在够大，室外有更大的供人休息和发呆的沙发区，漫山美景尽在眼底。最让人惊喜的是窗外正对山景的无边泳池。
直到晚上google当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时才发现，这里原来就是《Eat，Pray and Love》中茱莉亚罗伯茨住过的酒店。向来懒得做攻略的人，竟歪打正着碰到一个超级网红酒店。
酒店依山而建，房间倒不多。我们恰好在最顶层的区域。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大名鼎鼎的双层悬空无边泳池就在两层餐厅的边缘。身材超好的姑娘小伙子们游弋其中，仿佛置身于苍莽山间，无比惬意。
第二天一早便开始了探索乌布的旅程。巴厘岛素称千寺之岛，身为文化中心的乌布更是名寺云集。我们最先探访了大名鼎鼎的圣泉寺(Pura Tirta Empul)。故名思义，世界各地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们都会赶到正殿下方的火山泉池中洗净自己的灵魂。
印尼是东南亚国家中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但巴厘岛却是一个印度教的天堂。段立生先生在《世界宗教文化》中叙述了印尼宗教在现代的发展。
“1949年印度尼西亞聯邦共和國成立，巴厘島成為聯邦之一。1956年改為印尼共和國，巴厘成為一個省。印尼中央政府實行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巴厘因保存印度教的文化和信仰而成為一個比較獨特的省份，而印尼的其他地方，由于伊斯蘭教的擴展，印度教文化的影響已經沉淀到伊斯蘭教文化影響的下面，幾乎沒有蹤跡可尋。因此，獨特的印度教文化使巴厘成為世界著名的旅游觀光點。”
印度教无疑是非常平易近人的。圣寺建于公元962年，是当地最著名的印度教寺庙。不同于中国大部分佛教寺庙，圣泉寺非常小，没有巍峨壮观的三大殿，也没有宝相庄严的巨大佛像，甚至也没有高墙大门。窄窄的庙门仅容一个人出入，大殿也不过是十几个低矮却精致的茅檐小亭，最奢华之处也不过是小亭上精美的黄金雕饰。信徒们将鲜花盛在小巧的竹蓝内奉上，再点燃一支细角香，绕殿一周，仪式就完成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当地最为知名的寺庙，门票只要15000印尼盾，相当于人民币不足八块钱。寺门内外，也没有人兜售天价香烛。人们安静地进行着他们早已融入生活的礼拜仪式，一切都那么自然有序，没有争抢喧哗，也没有功利钻营。
千寺之岛并非浪得虚名。仅乌布一地，便是三步一寺、五步一庙。家有家庙、市有市届，连我们住的酒店里都有一座小小的店庙。富裕人家将家庙修得极尽堂皇，每日餐前参拜。村落里的寺庙更是普遍，没有门，甚至没有栏杆，是村民们集会和娱乐的场所。之前我们在路边看到的石头神像，每家每户、各寺各庙、商家店铺，只要有门，门口必有两座，真的是家家户户离不开的必需品。
除了石头神像，还有石头墓碑，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路边供人挑选。有信仰的当地人早把死亡当成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像中国人避讳生死，父母从不教孩子面对谁都逃不过的死亡，真到必须面对时，大多数人都是慌乱无措，痛苦万分。
相比圣泉寺，乌布皇宫的历史要晚一些，皇宫始建于16世纪，是苏卡瓦堤王室的居所。对印尼的历史完全不了解，据当地向导说，乌布原来有八个皇宫，分别是皇帝（不清楚具体是哪个皇帝）的八个太太的居所。日本侵略巴厘岛时，毁掉了七个皇宫，剩下这个是八个皇宫中最小的，恰恰是皇帝发妻的宫殿。看来全世界的男人都偏疼小老婆。乌布皇宫的第一个特点是小，真的很小。而且中间的区域不对外开放，据说皇室后裔还住在里面，当然，他们只是住在里面，生活上还是要自食其力。就算如此，这个皇宫也不比天朝随便一个告老还乡的官员的宅院更大。我们曾经在杭州西溪湿地看到一个清朝二品官的家宅，院落三进，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但是最后一进院落有一个极隐蔽的小角门，推开那扇门，里面是个极大的人工湖，望之无边。中国人擅长敛财，更擅长藏富。
皇宫对面便是乌布市场，和上世纪90年代中国的自由市场没两样。不管是气质还是商品，都土得要命。大概除了日本，全亚洲的自由市场都一个样。前文提到的电影中也出现了这个市场的镜头，明显是摆拍。
离开空中花园酒店，入住乌布四季，就是那个无数旅游节目和杂志中介绍过的自己种植水稻的乌布四季。
车子行到酒店门口才发现这个门口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几乎一不留神就能开过了。真是我见过的最低调的四季酒店。门口到大堂是一条狭长的小路，有个穿酒店制服的小伙子挎着枪站在路边。司机笑着说不用担心，巴厘岛现在很安全。
酒店依阿漾河而建，自然风光，美不胜收。一片片美貌的田地中竟然有一大片梯田。梯田是乌布的一个著名景点，来乌布的游客大多不会错过德格拉朗梯田。只是现在是雨季，梯田湿滑难行，只能远观。没能亲近德格拉朗的遗憾竟然在四季酒店得到了补偿，我每天都要到这块美得不像话的梯田边一直看到发呆。
更美的是阿漾河。相比空中花园的那条河，阿漾河更温婉秀美，淙淙水声伴着大堂传来的印度教风情的音乐，令人闻之欲醉。
四季之美在于不同层次的水。大堂外面是巨大的飞碟型莲花池，是异域风情中难得一见的中国文化符号。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我几乎可以判断设计这个酒店的人一定是个具备相当文化素养的华人。
酒店里的莲花池多不胜数。其实华人只占印尼人口3%，远远不及新马诸国，但偶尔闪现出的一些熟悉的元素，让人会心一笑。
旅行达人常常调侃巴厘岛有一流的酒店、二流的沙滩和三流的景点，其实说得也算中肯。如果你想体会当地的文化，那么请一定不要错过乌布。
离开时，酒店开电瓶车送我们的大叔问我何时再来。我想，待明年陌上花开之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