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玩家》不仅让斯皮尔伯格成为第一个达成100亿票房成就的导演,同时也让《闪灵》着实火了一把,库布里克作为斯皮尔伯格个人非常敬重的导演,甚至是影史上最伟大的导演之一,他的代表作靠一部商业片获得大量关注确实有些诙谐。
先看看他最负盛名的电影《2001太空漫游》,说实话大多数观众能坚持不打瞌睡看完电影已属不易,而《闪灵》作为大家比较熟知的恐怖片经典作品,也一直摆脱不了“一点也不恐怖”的帽子,所以库布里克在大陆的知名度和他的成就相去甚远就很好理解了。
影片讲述了一个叫杰克(杰克.尼克尔森 饰)的作家,由于苦于没有思路创作于是带着自己长相奇特的妻子温蒂,和一个有神秘感知能力的儿子丹尼到一家酒店当冬季看守人,之后发疯企图砍杀自己妻儿的故事。
很多人看完之后大失所望,面对质疑,显然一句“你根本没看懂”并不能解决问题。
作为一部经历了38年依然被影迷津津乐道的电影,甚至被斯皮尔伯格当作《头号玩家》最大的彩蛋放到影片里致敬,《闪灵》绝不是一部被高估的电影,多年来数不胜数的解读和评论足够让真正对影片感兴趣的人了解更多,除了电影还有一部关于闪灵的纪录片《237号房间》,和库布里克女儿拍摄的《闪灵》幕后花絮,其中一些深度解读同样十分有趣,有些甚至可以说是天马行空。
有人通过酒店经理的叙述,因为酒店在建立在屠杀印第安人后的坟场上,加上酒店各种印第安风格的装饰,甚至是一个有印第安人头像的红色罐子从而推测这是一部讲述大屠杀的影片,仔细想想杰克发疯向自己的家人挥出屠刀是不是当年那些种族屠杀的凶手的缩影呢?
还有影迷通过一帧一帧观看发现影片开头的片段的某一个天空上,当导演名字刚刚滚过去的时候云朵里正好有一个是库布里克 头像!
《闪灵》就像是库布里克布置的一座宝藏,只要你用心观察,就能获得无穷的乐趣。
下面我们就具体聊聊为什么《闪灵》看起来一点也不恐怖呢?
一
首先是观看方式的不同,作为一个非常喜欢库布里克的观众在这一点上感觉十分明显。
《闪灵》之前我已经看过2遍,算上这次为了写文章一共4遍,第一次是在电脑上看的,当时看完除了影片的视听语言留下深刻印象,也没有特别震撼的感觉,之后有幸能有机会在大银幕上再次观看,那一次的体验完全不同于第一次,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而且是在看过一遍的情况下,记得当时看完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久,最近的两次观看感受也远远不及那一次。
电脑(手机)和银幕有时在看一些电影的时候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电影终究是大屏幕的艺术,屏幕大,不仅意味着信息量更大,更意味着镜头语言的表现力,可以充分发挥。
比如特写镜头,同样是《闪灵》里的一幕,杰克那张几欲疯狂的脸,你在影院看和在手机上看,效果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有一些镜头调度,比如景深镜头的调度,如果屏幕不够大,你也许就错过了《公民凯恩》里最经典的那一幕,近景是父母在交谈,远景窗外是少年凯恩玩耍的场景,错过了这一幕,你也就错过了“玫瑰花蕾”的秘密(案例取自子戈的采访素材)。
二
其次是时间,大多数电影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在于它们成功经历了时间的考验,这不意味着现在的观众和几十年前的观众会有完全一样的观感,这一点1960年由希区柯克执导的《惊魂记》体现地更加明显,两者都是恐怖惊悚电影的经典,但成为经典的代价就是被不断的模仿,从故事结构到拍摄手法、经典镜头。
模仿致敬《惊魂记》里洗澡的桥段可以说屡见不鲜了,就连喜剧《生活大爆炸》都恶搞了一把。
至于《闪灵》里那个电梯的片段,周星驰也在《功夫》里有过致敬,以致于当我们真正看到原作是早已失去了新鲜感。
不过两者在故事结构上还是有所不同的,《惊魂记》有一个隐藏很深的结局,当年为了不让观众提前知晓电影的结局,据说希区柯克把当时纽约所有的原著小说都买光了,《闪灵》的故事就比较平淡了,敏锐的观众其实从开头孩子丹尼的一个电梯门涌血和双胞胎的闪灵片段就可以猜到大概的故事结局,这也是很多观众觉得影片无聊的原因之一。
三
电影是改编自斯蒂芬金的原著小说《闪灵》,控制欲极强的完美主义者库布里克可以说除了筛选了一些核心的故事,基本把原著小说改的面目全非,以致于斯蒂芬金表示自己很不喜欢这部电影,之后还亲自做编剧制作了一部基本忠实原著的电视剧版《闪灵》,不过评价一般。(原著党感兴趣可以看看)
我们注意到大多数传统的恐怖片都存在一些“超自然因素”,最典型的就是香港的僵尸片和国外的一些鬼片,还有像《死神来了》里各种古怪离奇的死法也很难用科学常识来解释,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心怀恐惧。
这些原本也是原著小说《闪灵》的特点,但库布里克却对这块内容几乎全盘否定,小说里各种吓人的鬼怪在电影里几乎一个都没登场,
原著中小孩丹尼口中的朋友道格原本是单独存在的鬼魂,在影片里直接变成了丹尼的第二人格,至于像双胞胎、237房间的女人和宴会上的人更是变成了一家三口眼中的幻觉,而且原著小说里酒店外面是有很多各种动物形状的植物,它们是酒店的守护者,甚至会活过来,库布里克也放弃了一个点,直接改成了迷宫。
影片里几乎没有什么“超自然因素”,大多数都能用精神幽闭产生的幻觉来解释。
库布里克力求心理和超自然力之间达成平衡,让你认为可以从心理层面来解释超自然世界。
“这些东西一定是杰克想象的,因为他是疯子”,这让你把对超现实的怀疑放在一边,直到你完全的进入到故事中,以至于不知不觉就接受了它。
也难怪斯蒂芬金要大骂“库布里克根本不懂什么是恐怖”了。
不过确实有几个地方不太容易解释。
比如:
丹尼和厨师的闪灵能力是真的吗?
杰克和妻子有这个能力吗?
最后是谁帮杰克打开了储物室的门,闪灵的力量还是儿子(他的第二人格)?
最后一张特写的1921的照片里为什么会有杰克的身影?
之所以不太好解释在于你是否相信影片里存在超自然因素,这一点对理解电影有很大的影响。
四
通常恐怖片为了制造悬疑感会故意将影片整体的色调调暗,甚至大部分时间除了人物,镜头全部被黑暗包围,比如像经典的科幻恐怖片《异形》之所以让人害怕就是在黑暗里随时有一只取人性命的怪物,这种由压抑紧张的气氛和随时出现的危险相结合的悬疑效果是大多数恐怖影片的必要配方。
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闪灵》和这类的恐怖电影有很大的不同,虽然故事的背景安排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你却会发现整部电影中酒店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灯光比较明亮的状态,这和上面的观点相反,完全不符合恐怖片制造悬疑效果的方法,库布里克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拍摄《闪灵》,难道伟大的电影大师连这点基础常识都没有?
这里要提到一个拍摄器械——斯坦尼康,简单说就是一种让摄影师在拍摄时大幅度减少镜头抖动的技术,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逐渐在电影行业普遍使用。
像库布里克、马丁·斯科塞斯、保罗·托马斯·安德森以及其他众多导演都很喜欢用斯坦尼康拍摄移动长镜头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场景,所以在《闪灵》中,出于个人偏好,他便决定使用这种拍摄手法。
这种拍摄手法的缺陷就是不能像固定拍摄时那样随心所欲的进行打光,因为拍摄的镜头大多是移动的长镜头,打光的工具不可能跟着镜头一直移动,为了让拍摄效果更好,库布里克只能选择把整个酒店都照亮。
最终带来的效果就是影片变成了一部“库布里克式”的恐怖片,里面出色的镜头调度让人着迷的同时也可能让一些痴迷于恐怖电影元素的影迷无感。
说了这么多,其实这些内容并非《闪灵》的缺点,只是它和其他传统恐怖电影的区别,
影片并非真的不恐怖,而是库布里克无意靠令人呕吐的嗜血造型吸引恐吓观众,为了营造了一个阴森恐怖的氛围,他动用了几乎所有先进的艺术与技术手段。
每一部刻上“库布里克标签”的电影,都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在初看的时候可能觉得平淡无奇,等过一段时间阅历更深,再回头看,就能发现一些当初的眼界水准看不到的东西。
就像一杯醇酒,回味无穷。
他的作品受到的赞扬几乎和招致的咒骂一样多,这一点在《闪灵》身上同样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