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乔痴呆闺里承书，假风流柳下填词

本朝本代，此时此刻，传奇小朋友睡不着觉，披衣作夜游，五更人静，但听得，虫声叽叽，鸟鸣啾啾，小青蛙咕咕咕，大飞机隆隆隆，忽有个古装妇人，远远迎来，却是个绝世无双的大美女，怎个美法，有诗为证：

遥看着面容皎皎，走近时香风阵阵，似这般佳人何处寻，若不为神女下降，必是那狐精化人 。

妇人行上前来，劈头说道："我九天织女也，单管人间针黹，今番下界，特为尔来。”

传奇小朋友闻言大喜----呦西，天上亦知有刘备乎，却一转念，开言道："真个咄咄怪事，我是姑姑隔壁人家的子弟，向来没有一柱香上在您老人家面前，怎么今朝这般劳动起姑姑来。”

妇人嗔道：”呸，你个小蹄子，既馋且懒，颠昏作午，眼看是百样病儿全生，一点灵气尽销，方今生平之时，万物承阳奋发，似你这般不上进的，遍天下也可数。我怎么管不得你。我且问你，廿载春秋，你可有成得一个香囊袋儿无有。”

传奇笑道：“咦，姑姑真个瑶池阆苑住久袅，竟不知，如今女子与男子干的是一样的营生，这香囊袋儿是哪辈子的事来。”

这妇人听了奴的话，犹强颜道：“纺纱织布你不会，这且另算，当今女子的营生你又会干哪样？”

传奇又嘻嘻一笑：“不瞒姑姑您，奴虽一文不名，却是个小姐的身子，熬不得夜，耐不得烦，动辙恹恹欲病，逐日放浪疏懒，而且看到那摩肩接踵的人流就生退意，见着个涂脂抹粉的脸蛋便有惧心，世上营生虽然百样，翻来捡去，奴家是一样也干不了第，正在这儿发愁底说。今日蒙姑姑赐教，想也是宿世有缘，红尘千丈，姑姑搭救我则个，有那点石成金的法术，还颜益寿的灵丹，姑姑莫吝啬袅。”

妇人这时却作难，愣愣神，复做怒容：“咄，果道世人心贪，我虽忝列仙班，只管那锦绣文章，有什么仙器与你？纵我有时，你又不曾与我拾个鞋儿，我那太平要术也不能白与了你。”

传奇小朋友且厮缠她：“奴又不是求不老长生，又未曾贪才貌仙郎，不过是求我在世百年，无拘无束，天地任来去，这样小小心愿，姑姑不肯看顾，叫人家听说袅，不说是姑姑不疼我，倒说仙法怎么也这般有限。”

那妇人截住我的话头，道：“天空海阔，谁拦着你来，你要去则去，要来就来，何必缠我。”

传奇一笑：“姑姑却又不知，当今世界，有钱诸般皆好，无钱寸步难行。奴家这腿脚也跳得也跑得，兜里少了些俗气物件，却大是吃亏。不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哪里能寻得巧妇来守这无米的炊。恰是：何须周公三沐发，只要燕王黄金台。姑姑与我指个生财的道路，好成全了奴这百年的大计。”

妇人被奴缠得紧袅，只道：“罢了罢了，我别的拿不出来，不入流的小说倒有一部，今朝授予你，换些阿堵物儿给你作耍。”

传奇小朋友大喜，色舞眉飞：“姑姑看顾，感情好袅，不知这小说讲得些什么，还是虐恋情深哩，还是玄幻修真。”

妇人笑道：“我这小说却不是言情来也不是耽美，尽有着曲情妙意，却好似不合时宜。”

传奇小朋友登时收了笑：“奴家这里揭不开锅儿着急，姑姑却又哄我去干那不合时宜的劳什子。”

妇人道：“小蹄子怎么这般没上下，我这书里可有着大缘故，怎么换不来银子。”

传奇道：“什么大缘故，古埃及的金字塔真个大，不列颠的巨石阵实在圆，南美洲的台基儿果然古，却与我们不相干！”

妇人笑道：“那些纵不相干，这个却与你小蹄子和诸位看官有些旧情儿。”

传奇冷笑：“姑姑的意思奴家知道袅，只是奴是个野人的子孙，也不曾享他的官禄嘛，也不曾受他的庭教，奴家先祖是那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奴家自个儿呢，千字文还不曾看全，这旧情分恐轮不上奴来高攀。不挣钱的差事奴家实在不愿兜揽。”

妇人却厉色道：“贼小蹄子，真个儿浮花浪蕊，看你明朝在哪儿做个孤魂野鬼。”

奴看她恼怒，只得又陪下笑来：“姑姑消气，这书姑姑既好意要传授，奴家怎么也得洗净了双手好好地接袅，方才是奴家不懂事体，姑姑还请赏奴一个笑脸。”

妇人果然笑道：“小蹄子，这才乖袅，我这书虽然立意空阔却也有些露重花娇，剑骨琴心，一瞥儿江湖风景，两下里儿女深情，不缺浪子才士，尽有神女洛姬，怎见得是一定换不来柴米。”

传奇小朋友一听可又急袅：“姑姑呀姑姑，不是奴家敢推辞，这阳台洛浦，桑间柳下，奴女孩子家家，可不敢写呢。”

妇人奋然道：“却怕他怎地，这小杜扬州，司空见惯之事，写来每每陷于窠臼，归入下流，唯有你女儿家写来，既能另开生面，又能保其气度。再说我不过在这里骗些儿人气，谁真个怎样去写它。”

传奇小朋友垂头叹气：“姑姑既这等说，奴家少不得要费一番翻书走笔的功夫，要不挣钱时只回头来找姑姑你。”

妇人即倚着人行道上的栏杆，对传奇小朋友口授心传，却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来了个俊俏少年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学不会那噼噼啪啪运算筹，管不得那闹闹哄哄天子民，只写得好词，诸位看官听我念来：

“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常言道：漂亮不能当饭吃，诗才当得几文钱。这男儿虽然人物齐整又下笔无碍，到头来却穷愁潦倒，困厄而死，没攒下半个白花花银角子，没留下一点轰烈烈功业儿，只结了八斗红粉佳人的缘法，在那销金窟里挣得一口薄棺，风流队里留下一点好名。此人生前没什么事迹可说，死后却牵出一桩大祸。。。。。“

姑姑说到这里已是日上三竿，奴家今日还有一场考试讲义没看完，只得就此打断她的谈性，少不得被她骂几句：”小蹄子，早干嘛去袅。“

唉唉，劝君莫笑我蹉跎，钟期际遇本无多，乘风破浪有几人，便春风舞雩也难得。

究竟这沂水春风是何光景，请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