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语|菜豆腐

我是颖王爷,我和朋友公子胡吃在一个古镇上开了一家叫“食不语”的小店,专做美食,也讲故事。我们想给每一道料理写一个故事,今天恰好是第四十八个。

食不语|菜豆腐

早上六点,送豆腐的老宋就给我发来消息:王爷,今天做了新鲜的菜豆腐,你要留几方不?

我顾不得还在刷牙满嘴泡沫,直接打电话过去:有多少?能全要么?

“你咋不照照镜子去?”老宋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

“你长得那么好,就不要想得这么好了!

“好吧,好吧。那我要十块,老时间啊!”说完也不等老宋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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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这样,我还是没躲过老宋的咒骂,电话最后还是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大爷!”

我站在门口盯着老宋平时送豆腐的来处,念念不忘那几方菜豆腐,一定是温润洁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镶嵌着碧绿的浆水酸菜。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去一秒,路口的浮尘上扬,隐隐看得出一个黑影,我以为那里会冲出一个老宋,结果只是一只不知道谁家的土狗。

我默然一笑,想起当年第一次吃菜豆腐,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是一个雨天,我还在师傅门下修行,我举着高高的杆子刚把灯笼挑起来天就黑了。

说来也怪,我挂灯笼前店里来了一个顾客,可是看我挂灯笼,就站在门口一直等着,看我把灯笼挂好收拾停当才进来点了一碗水。

“小鬼,来一碗水,然后叫你师傅做一碗豆腐来。”我闻声望去,那人带着一顶帽子,手上捏着两个核桃,一脸严肃。

暗道一声“不好,来者不善”,嘴上接着“好嘞,我这就去。”然后抹过头就跑进后厨:“师傅,外面有人单点一碗豆腐砸场子啊!”

师傅眉头一皱,又倏地展开。“我知道了,那你来给我打下手吧。

“啊?”

“正好早上新泡了黄豆,快去搬豆腐磨过来。”

师父做菜很是讲究,豆腐磨是找当地最好的师傅打的石磨,架在小推车上,用的时候推到厨边固定住,房梁上垂下一根绳子,吊着推把,下面接一个大木盆,又方便又干净。

一锅好豆腐一定是从泡黄豆开始的,师傅把黄豆用竹筐装着泡在一口大缸里,缸里挑的是井水,伸手进去总是凉丝丝的。

师傅总是自己扶着磨,要我在一边添加黄豆水。每一勺都必须是黄豆和水1:3的比例,这样子才能磨出最好的豆浆。

等到豆子全部磨完,豆浆沿着磨沿流进盆子,师傅就把烧好的开水兑进去,然后用纱布过滤,滤出来的豆浆要用大火烧开,看着锅里的泡沫沸腾着翻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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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豆腐做到这里都是要加卤水的,但是师傅却不一样,师傅的独门秘籍就是一坛酸浆水。

豆浆沸腾着,师傅便一勺一勺的浇入浆水,绿色的酸菜在豆浆中翻滚,散发出奇特的香气。

在一旁放置片刻,就可以看到锅内豆浆逐渐开始凝结,表面也析出了清澈的豆浆水。

师傅也不品尝,舀去多余的豆浆水后直接整锅倒入模具,封口,压上一块大青石。大概十分钟后,拆开模具,一块菜豆腐就出锅了。

洁白的豆腐上点缀着不少翠绿,一股清香直钻鼻孔,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多闻几口。

“你去,把这一块端给他!”师父亲自切下一块豆腐,放在盘中。

“等等,还要加上这些!”师父突然喊住我,又摆出数个小碟子,装上葱花、香菜、蒜泥、辣椒、咸菜……直到托盘摆的满满当当,这才停止,挥手示意。

我端着托盘到了前厅,那人还是和之前一样坐着,喝着茶水,丝毫也不急躁。“豆腐一盘来嘞!”我在他背后故意吆喝了一声,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放下来吧!”谁知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放下茶杯手指在面前虚点了三下,我就像是一套降龙十八掌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一点劲。

“你师父没说什么吗?”来人有些期待,又有些沮丧。

我脑子转了转发觉师父除了做饭必要的几声招呼,额外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老实回答:“没有。”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倒是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谁料下一句话就让我大吃一惊,“我叫钟祖鸿,是你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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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师叔不是刘观海么?”我想起师傅说过,他和一个叫刘观海的人争夺回雁刀的故事,并没有提到钟祖鸿这个名字。

“哦,因为当年我和师父理念不合,所以我和他吵了一架一个人出去闯荡了。听说后来论资排辈,就没有我的名字了。其实算起来我还是大师兄的。”钟祖鸿说着这段话,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这豆腐,倒是比师父当年做的更好了几分。”钟师叔尝了一块盘里的豆腐如是说到,“这配碟儿是你师父自己调的吧?!”话虽疑问,但语气却是异常的肯定。

“是的!”

“也就他还能这么认真的料理食物了。”师叔挨个尝了一遍菜碟,又夹起一块豆腐放在辣椒碟里滚了滚,一口咽下。

“当年师父要我们几个学做豆腐。观海最老实,跟着豆腐店老板的步骤学得一模一样;我投机取巧,经常省略一些步骤,比如过滤和最后的点卤,然后烧菜的时候用味道掩盖过去;而你的师父,则是想方设法改进豆腐原有的味道。”

“后来师父觉得我的做法太急功近利,狠狠批评了我一番。可是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错,毕竟厨师的存在就是为了把普通的食材料理的不平凡。所以我放下狠话,一定要找到能够把豆腐做到极致美味的办法,然后踏上了追求美食之旅。”

“这些年我走遍了全国,甚至全世界,吃遍了几乎所有的豆腐料理,从路边摊、到大排档,再到星级酒店,再到米其林挂星。可是没有一道豆腐让我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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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香煎、嫩豆腐、豆腐干、臭豆腐……不知道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豆腐之后,我突然对自己有些动摇。好像,他们都没有当年那家豆腐店老板做的好吃。”师叔说到这里突然开始哽咽。

“师叔你还好吗?”我看着师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隐约听见身后脚步声逼近,回头一看,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师兄,你回来了!”师父还是一脸严肃,不过言语间透着欣喜和激动。

“嗯,味道不错,过几天喊上观海,一起去给师父敬杯酒吧。”师叔虽然没有转头,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眼里,肯定全是泪水。

当然,趁着师父和师叔感慨的时候,我偷偷溜进后厨,吃完了一整块菜豆腐,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刚刚听到老宋告诉我有菜豆腐的那种满足感。

唉!对了!老宋呢?说好的十块菜豆腐,怎么还没送到啊!

那么今天的故事就这样吧~


这就是食不语,一般卖花,二般做菜。

我们想为每一个美食,写一个故事,无论喜悲!

如果哪一天,你恰巧路过,请一定要进来问一声:“公子,桃花怎么卖?”

颖王爷一定会臭屁的告诉你:“不卖不卖,明年开春,我就切了桃花换酒喝!”

我有故事,也有酒

你愿意切三两桃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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