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每隔一两天,我就会到学校东门外的那爿后街去逛逛。
其实以前也是去过的,不过那时多半只是偶尔去买几本心仪的杂志,只要杂志得手,就不愿作片刻停留。总觉得哪里脏乱差,充满小市民的气息。
一直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对那脏乱的去处有那么多的兴致。与妻聊起后街种种的好处,她的表情有点牵强。我知道,如果有时间,妻更愿意慵懒地呆在家里,泡上一杯清茶或是研磨一酌咖啡,就着窗台上飘过的阳光翻阅她的时装杂志。
印象中第一次对后街有了好感是一个雨后时分,医生说女儿应该吃点烤红薯。我抱着不满周岁的女儿,下楼,几乎是遁着空气中飘荡的烤红薯的浓香,径直来到后街。那是刚刚下课的时分,一大股人流通过一道窄窄的小门往外蜂拥,不足百米的小街顿时有了生活的气息。小街两侧摆放的尽是些小吃,每家摊前都亮着一盏灯,灯光在雨后的空中绽放着,显得格处的亮堂。女儿显然没见识过这般光景,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乱转,口中伊伊呀呀地叫过不停,引得路过的学生们不住地张望。
只有一处烤红薯的摊点,但摊前挤满了人。摊主是个很清癯的小伙子,显得有点忙乱,口中不停的招呼着客人。递上两元钱,摊主很利索地用袋子装上秤好的红薯, “恁家,拿好” ,蹩脚的武汉话再加上脸上堆着卑微的笑意,让人心中不由得一番感慨。其实,用自己的双手赚取报酬,等价交换而已,无所谓贵贱。
女儿倒是对那芳香的烤红薯有了好感,从此,只要我说去买烤红薯,她便神情欢快地扑过来。
去得多了,便发现后街的种种好处。
比如那没有什么看相,但吃起来却非常有劲道的湖南臭干子。对于臭干子,我一直情有独钟,就如我喜欢吃各式各样的腌菜,妻每每笑我是穷苦百姓的命。对这一点,我从不置喙。记忆中中学时,每次放月假回家,母亲总要给我准备一大瓶腌菜,在学校里,有时根本就不买菜,就就着那些腌菜,那饭吃起来照样芳香可口。娇小姐出身的妻当然不能理解那些腌菜的记忆会是时常在我的踯躅中跳荡。
四四方方的干子上,薄薄地洒上一层孜然粉,在平底锅上煎到双面发黄,袅袅的蒸气中伴着一丝清香。递上一元钱,老板麻利地在方便饭盒上添上五块干子,洒上一层事先切碎的绿绿的香菜,再在上面浇上一层事先调制好的红色的辣酱。红彤翠绿,光是看着就叫人胃口顿开。
晃荡在后街上,耳畔响彻的是摊主的叫卖声,眼前流动的是鲜活的充满活力的因子。正就着臭干子,大块朵颐时,手机传来信息声。打开一看,一学生发过来的“老师,你也喜欢吃臭干子呀?”
四下里回望,并没看到发信息的学生。
“呵呵,难不成老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举手间,信息回过去了,想想自己刚才的饕餮模样,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