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再次想起汽笛声。那块跳板马上就要撤回去了。“我们只剩一分钟了,”格雷戈里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列夫说:“我可以去美国。”
格雷戈里紧盯着他。
列夫说:“你可以把你的船票给我。”
这种事情格雷戈里连想都不愿意想。
但列夫仍继续着他冷酷无情的逻辑:“我可以用你的护照和文件进入美国,谁也不会知道这里面的差别。”
格雷戈里仿佛看见自己的梦想在暗淡下去,就像涅夫斯基大姐的索雷尔电影院上演的电影临近结尾,观众席的照明灯亮了起来,展示出真实世界灰土土的颜色和肮脏的地板。“把我的船票给你。”他重复着列夫的话,绝望地拖延着决定的时刻。
格雷戈里16,列夫11岁那年,他俩成为了孤儿,于是年长的格雷戈里担任起父母亲的角色,他总是会给列夫解决一切麻烦。也许是国情的原因,当时俄国的仆人地位卑微,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所以格雷戈里总是老实本分的做着他自己,却管不住放浪不羁的弟弟,也不知道如何去管教这个处处惹事,耍小聪明的弟弟,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善后,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他的放纵。
格雷戈里救回了卡捷琳娜,对她一见钟情,可是弟弟也喜欢漂亮的卡捷琳娜,而卡捷琳娜也被外表潇洒,说话风趣,为人豪爽大方的列夫所吸引,于是,格雷戈里默默地把这份爱隐藏在心底,一心为实现自己的美国梦努力着,积攒着路费。等到终于买好船票,办好证件,要去美国的前一晚,列夫偷烟行为暴露,发生枪战有人死亡,列夫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警察全城通缉。那时的俄国,卑贱的仆人一旦被扣上犯罪的脑子,等待他的只有死。自私的列夫怎么舍得这花花世界,于是他满不在乎的问格雷戈里要美国的船票,列夫觉得理所当然,哥哥是不会弃弟弟于不顾,眼看着弟弟去死。列夫可能也没有想过此时的格雷戈里内心在滴血,在怨恨,在不舍,在纠结,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船票,自己的梦想,因为他的一句话,全部化为泡沫,而自己最终也不得不满足列夫的去美国要求。
如果在列夫第一次做错事的时候,格雷戈里能够好好的去管教他,教他本分做人,或许格雷戈里可以和列夫一起攒钱实现美国梦。亦或者格雷戈里在为自己美国梦准备的时候,也可以帮列夫积攒去美国的费用,毕竟列夫的头脑灵活,赚钱快也多。格雷戈里可以强制性的要求列夫上缴部分工资,让格雷戈里保管着。不过在那个朝不保夕的年代,能够活着已然是最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