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10.你最爱的人是谁

文/乐思源 

1.桐原亮司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谁?

看完这本书,有人说桐原亮司深爱唐泽雪穗,如果不爱,怎么会为了她犯下一次又一次的暴行?我想说他不爱她。也许最初的最初,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是爱慕着那个在图书馆安静看书的女孩的,但从那一天他拿起剪刀刺向自己父亲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爱了,他的爱在那一刻死去,他从那一天开始,不爱自己,也不爱别人。

也许有人会说,他多少会有点爱栗原典子吧,他愿意和她上床,带她回家乡,最后只是离开却没有杀死她,这是爱吧。他也很爱唐泽雪穗吧,如果不是因为爱,他为什么要为了她杀了那么多人?

是啊,为什么呢?我在第二遍从头翻起《白夜行》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

现在看完了才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其实谁都不爱。在那改变他命运的一天过后,他是用恶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的,就像他和雪穗都说这个世界没有光一样,他们已经一脚踏进了黑暗,怎么可能会有太阳会有温暖的光照到他们身上呢。他们能做的也就是给彼此光芒,虽然不亮,却可以在这世间活下来,所以后来他和雪穗都曾对别人说过,我的人生像是在白夜里走路。

这世间大部分人是坦荡光明的生活着的,比如笹垣润三,那个一心追求真理的警探。比如川岛江利子,虽然受伤害了变得敏感和畏缩但却努力压抑着自己人性的阴暗。比如筱冢一成,这个一再受挫却始终坚信自己的人。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活在白天里光明里,他们没有在人生的成长期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他们没有直面人性的丑陋残忍。

扪心自问,如果我们的童年遇到这样的事,你会不憎恶父母怨恨世界吗?因为我们没有亲历,我们不在黑暗里,所以我们还有爱。而童年的桐原亮司和唐泽雪穗却早早的踏入黑暗,举止四望,没有光明。

所以桐原亮司谁都不爱,所以唐泽雪穗说她不知道怎么去爱而一个男人。但他们还是不同的,桐原亮司谁都不爱,内心深处还是保留了一份温柔的善意的。

高中毕业时期的离家出走,他是干脆利落的,作者在第十二章中写到,他带栗原典子回到他小时候待过的地方,从家门口走过时遇到了桐原弥生子,弥生子喊他,他对典子说不认识这个人,从语言到动作仿佛他和弥生子真是两个陌生人,但我们都知道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弥生子是他的生母。

他为什么那么做?因为在他拿剪刀杀死了父亲后,他就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恶人,所以书中他总是安静的待在阴影里,轻易就能识破人心。他一定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从弥生子身上感受到过母爱,也不奢望能得到,所以舍弃的干脆利落。

平时总是默默离家的他,那天却在门口回头,对弥生子说:“那我走了。”

这是他们分开时他说的话,也许他在等她说放学早点回家,但弥生子说的是路上小心。他从此不知所踪不明生死,她不受干扰没有负累的按她想要的人生安稳平顺的过一辈子。这是他对母亲的温柔善意。

还记得园村友彦吗?那个把他当朋友,他也许没有把对方当朋友的同学兼创业合伙人吗?记得他的结局吗?如果说唐本雪穗是桐原亮司的共生对象,那这个从高中到大学到毕业一直跟他一起创业的园村友彦呢?也许桐原亮司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是把园村友彦当朋友的。他心中一直有把尺,那些黑暗的见不得光的有高风险的交易,他都是自己独自一个人完成的,比如西口奈美江的死亡,“马里奥”的盗版,松浦勇的消失。他游离在社会边缘,阴蜇犀利的目光直视人心底最深的阴暗,却没有把园村友彦拉下水。而其实早在花冈夕子死亡的时候,他已经牢牢掌控了园村友彦的命运,但他却没有引导他一步步走向毁灭,事情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所以后来的园村友彦上了大学,听从桐原亮司的建议选择了电机专业,虽然自己不喜欢,但却有好好听课认真做笔记,然后一起开了一家电脑店,后来交了一个女朋友。再后来松浦勇找上门,“马里奥”事发,他不知所踪。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失踪后的桐原亮司给园村友彦留下了些什么,亮司离开的 时候,友彦是个大学毕业生,成了一家经营不错有固定客源的电脑店老板,交了个不错的女朋友。看,这些都是园村友彦拥有的东西。

园村友彦的少年到青年一度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因为花冈夕子之死而跟桐原亮司有了交集,然后这个有点善良的优柔寡断的男孩一直以报恩的心理待在他身边,被桐原亮司引导着过上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好吗?勿庸质疑的,这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是一个没有依靠家庭自己创业成功的有为青年该有的模样。这是桐原亮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过上的生活,但那个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在他身边的园村友彦过上了。

“我说友彦,以后是电脑时代了。这项买卖要赚多少有多少,就看怎么做了。”

“这家店以后会怎样就看你们了。”

这是桐原亮司在某一天对园村友彦说过的话,之后的某一天,他无声无息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园村友彦,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这是他对朋友的温柔的善意。

这有栗原典子,经曾经的婚介所认识的男子藤井保证实,桐原亮司与她的相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设计。

在他们相遇之前,他观察过这个女人很久了,这个女人是帝都大学附属医院的药剂师,从她身上我或许能得到我想要的资料。带着目地,他接近了她。

栗原典子跟西口奈美江在某些方面非常相似,一样的遇人不淑,一样的被男人伤害,一样的寂寞,一样的渴望爱情却只得到欲望。桐原亮司经易看穿了她隐藏在外表下面的寂寞灵魂。于是他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她的心房,走进了她的生命。

他利用她得到密码资料还有氰化钾,她贪恋他的温度他的陪伴。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栗原典子无疑是爱桐原亮司的,但桐原亮司一定是不爱栗原典子的。虽然他们会做爱,他会温柔的对她,给她一些幻想,甚至还带她回了家乡,栗原典子也许一早就有所察觉,却理智上不愿相信,只是那个无法阻止的结局依然如期而至,在一切结束后,桐原亮司还是无声无息的绝然离开了她的生命。

无声无息的绝然而去,是桐原亮司对栗原典子抱有的最大的温柔善意,他迟早会离去,除了雪穗他不会对这世上任何一人敞开心扉。

更何况,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那么唐泽雪穗呢?这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共生对象呢?

在决定命运的那一天,在他拿起剪刀刺死自己父亲后,她就成了他保护的对象。她那么可怜,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以后该怎么在这险恶的世间生存呢?于是她成了枪虾,他成了虾虎鱼,她是他在这世间最后的牵绊,也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他为了她而存在。所以从桐原洋介开始,每个跟他或者她交集的人,寺崎忠夫死了,西本文代死了,藤村都子遇袭了,中道正晴所在研究室程序泄露了,仓桥香苗被怀疑盗用社费,川岛江利子被裸拍跟筱冢一成分手,南宫诚离婚而三泽千都留被人误会成小三,东西电装公司系统程序外流,今枝直巳死亡,唐泽礼子死亡,栗原典子被舍弃,筱冢美佳被强暴,筱冢一成被怀疑窃取公司机密,松浦勇的死亡……

一桩桩,一件件,他为了她,从别人那里扼杀幸福来成全她的幸福。

他隐匿在黑暗里,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不动声色的将那些威胁到她幸福的绊脚石一一除去。她站在白夜里,一步一步,踩着他人的伤害鲜血一路往上走。

他们亲密无间,却从来不曾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爱她吗?也许最初的最初是爱着的,但是从他手上沾满父亲的鲜血后,他就知道他的爱死了。他和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他无法在那个被父亲玷污的身体里发泄,他再也无法在任何女人身体里射精。他已经爱不了任何人,因为他连自己都不爱。

他不爱任何人。但从他为她杀第一个人起,他此生就注定为她存在。他要保护她,他要为她在黑夜里撑起一个白天。即使他们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即使他们不能一起生活在阳光下,他还是付出所有来让她过更好的生活。这是他对唐本雪穗的温柔的善意。

最后的最后,他不再奔跑,停下脚步,纵身一跳。那把改变他命运的剪刀,插在他胸口。没有人能追上他,他选择了这样的结束。一如他离开生命中那些在这世界他曾给予温柔的善意的那些人一般,他选择干脆利落的离开这世界,因为他一早就毫不留恋,因为他一开始就给自己选好了结局。

2.唐泽雪穗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男人。”这是唐泽雪穗母亲唐泽礼子死去时,她对筱冢一成说过的话。

不知道怎么去爱男人,怎么会有最爱的人呢?书中的唐泽雪穗无疑是个美丽聪慧勇敢坚定的女子的,她经历了两段婚姻,一段和南宫诚一段和筱冢康晴。她爱那两个男人吗?应该不爱,她只是享受优秀的男人对她的迷恋,她想过正常的婚姻生活。那么她爱桐原亮司吗?应该也不爱,她无法爱上一个见证她隐秘黑暗过去的男人,她在他面前没有面具,无所遁形。那么她爱筱冢一成吗?也许是想爱的,这个男人也许是最初她对爱情憧憬的最美好的模样,只可惜注定不是她能拥有的。

那么她最爱的人是谁呢?

唐泽雪穗最爱的人是她自己。除了自己她爱不了任何人。她爱那个受过伤害的,怯弱的,需要依附桐原亮司活下去的自己,所以她不择手段,毁掉别人的希望,踩着鲜血和人命一步一步成就更好的自己,连婚姻也是她的筹码之一。

让我们来理理别人眼中的雪穗。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虽然不是特别活跃,但靠近她身边,会感到她释放出一种能量。”这是川岛江利子眼中的雪穗,但从第十章可以看出来,她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质疑。

“每个和她有密切关系的人,都遭遇了某种形式的不幸。”这是筱冢一成的怀疑。

“最好不要娶那女人,她可不是普通的狐狸精。”这是老邢警笹垣润三的忠告。

绝不能对这个人掉以轻心!她感到这女人释放出来的气韵中含有一种异质的光,是他们生活的世界中不存在的。而这种异质的光,绝不会为他们带来幸福。这是筱冢美佳的警觉。

她的确是一个不能让人掉以轻心的自尊心极强的女人。她说她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男人,她的确不知道,因为最初的最初,在她还不会爱的时候,就被她妈妈被桐原洋介那样的成人给摧毁了爱他人的能力。

他们在一开始就破坏了她对这世界美好东西的期待,桐原洋介的死亡,也许给她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原来除了被动承受以外,我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主宰自己的命运。

从现在起,我不爱别人,我只爱自己。她一定曾经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过。

她不甘心以卑微的蝼蚁的方式活在这世上,她要活的光芒四射,活的比那些正常人还要出类拔萃。

所以她聪慧乖巧,被唐泽礼子收养,一种顽强的坚韧的不服输的力量在支撑着她一步一步努力。她不容许自己有污点,她不允许有人阻挡她前进的路,她不惜一切代价要成为那个最好的自己。

她戴上了面具,把最初那个怯弱的害怕的恐惧的不堪的自己关了起来,展现给别人一个完美的聪慧的坚强的充满魅力的女子。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像藤村都子那样?像川岛江利子那样?像筱冢美佳那样?像她们那样什么黑暗都没经历,肆意的喜怒哀乐,默默无闻就吸引最好的人,天生的天之娇女。

我这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你们怎么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的挥霍?既然你们拥有那么多,那么我从你们身上拿走一些也没有关系的吧。于是每个和她有密切关系的人,都遭遇了某种不同形式的不幸。她从扼杀别人的美好中得到美好,所以注定得不到那些美好的东西。方向错了,做的再多也只能越隐越深越陷越深。

因为过去,她融不进不诣世事的他们的光明的世界。也因为过去,她无法和共享着彼此最残酷黑暗经历的桐原亮司一起生活。两个被黑暗浸透了的人,怎么可能一起生活在阳光下?他和她回不到过去也不想回到过去。既然回不去,那么就以我想要的方式,来好好经营我的未来和你的未来吧。

亮司,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你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

我的未来也是你的未来。

于是她在明处,光鲜亮丽的一步步往上爬,他在暗处,无人所知的阴影里看透人性,策划一场又一场的意外,一次又一次的谋杀。

你说,有终点吗?

终点是死亡,我们都会死。

那,我们会死在一起吗?

会,我还要在另一个世界保护你。

最后的最后,他纵身一跳,她面无表情的说我不认识他。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转身如同他的死亡,也一样的干脆利落。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你明白吧?我从来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如果桐原亮司是唐泽雪穗天空里太阳的替代品,那么失去桐原亮司后,她的黑夜还能过成白天吗?

认不认识,回不回头有什么意义呢?那个警察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她知道很快她的结局会和他一样。枪虾失去了虾虎鱼还能活下去吗?

他和她会在另一个世界再相逢。

3.写给我自己,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在女人体内射精过。就算我想,也出不来。”

——桐原亮司

当这本书看到这里的时候,桐原亮司的这句话,让看完这本书知晓前因后果的我心里涌上难言的惊悚。

还有唐本雪穗,两次婚姻却始终没有自己的小孩,也许她早知道自己无法怀孕,这辈子她都不会要自己的孩子。

他和她,此生无爱。

有时候父母的行为,可以影响一个孩子未来的所有命运。桐原亮司如是,唐本雪穗如是,父母的行为影响到了他们,他们影响到了他们身边的人。

如果是好的影响,生活会变的更好,世界充满真善美。

如果是坏的影响,生活会变的极糟,世界全是憎恶丑。

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结过婚么?你有过孩子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会发怒吗?你会微笑吗?你指责过他人吗?你经常使用冷暴力么?你曾为了生活悖离了曾经正常的道德标准吗?你做过坏事吗?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自己,请仔细想想,你亲眼看着你父母曾经的一些愤怒的,狰狞的,暴力的情绪发泄或者待人接物吗?你自已曾经或者现在还是经常歇斯底里的发泄自己的压力和情绪吗?

然后再想想,有没有一双眼睛在旁边看着你?

那双眼睛有可能是你的父母,你的爱人,你的朋友,甚至你的孩子。

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行为会影响到他们?他们会因为这些影响未来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过,特别是在有了孩子之后,才慢慢明白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孩子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却从来没有深思过,不然也不会在看到书中这句话时有这么深的震动。

正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所以桐原亮司和唐泽雪穗成了这样的人。

看过这本书,有人说:有人看见的是特定环境特定事件产生的畸形灵魂,他们的那些畸形行为是必然的。有人说:最黑暗的人生啊。还有人说:看完觉得太幸福了。

没有经历就没有对比,不知道的人会幸福的多。当看完了一整本书的你,知道了所有故事前因后果的你,在合上书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庆幸,我们都没有那样的父母。

庆幸,我们都不是桐原亮司和唐泽雪穗,需要共生和从别人那里来偷幸福。

庆幸,我读到了这本书。

我曾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以后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要怎么对待亲近的人?我想不管我以后要怎么待人接物,但都一定会三思而后行。因为我知道,每个最亲近的人身体里,都藏着你的影子。

4.关于《白夜行》

《白夜行》这本书讲了什么?

作者用极高明的写作技巧讲述了一个人性之恶的成长和毁灭之路。除了死亡,从始至终书里的男女主角从来没有在同一现场出现过,书中没有描写他们任何的正面相遇正面沟通,但看完后,你会觉得他们从头到尾都如影随行,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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