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
饯春人瘦
无可奈何春去也,且将樱笋饯春归。——《立夏》吴藕汀
古代帝王在这一天,会带着文武百官到京城南郊,举行迎夏仪式。这是农耕社会的祭祀活动。苏州有这样的民俗活动:立夏日当天中午,苏州人会摆设午宴,称“饯春筵”,意为饯春迎夏。这是暮春的饯别,也是文人的灵性之宴。
“饯春”即饮酒送别春光、春景。
“春光老透了罢,我们喝酒去!”
“为何饮酒?为何饯行?”
“去劝斜阳,向花间留晚照。”
暮春一杯酒,春天你别走。初夏端夜行,我心多愁茫。
或呼上三五好友,一起到郊外野游,饮酒唱和,作别春天。文人雅客灵性扑面而来。“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倒是闲适的,“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享受春天最烂漫的时刻。
或于此春风沉醉的晚上,出外散步,饮酒思别。最烂漫,也是最哀伤的时刻。郁达夫行走在春夏之交的夜晚,心有所思,难以成寐。然则心无一物,前行困阻,更是无眠。春天就是一场注定悲剧收场的爱情。春风沉醉的夜晚,只适合寻思一切,寻思生命、寻思虚无、寻思宇宙、寻思浩瀚。缤纷暮春,躁动的不仅是诗人。一花一木,有情思者皆荡漾。一切生机盎然,但又谁说,这莫不是对生命的杀意在蠢蠢欲动呢?
古希腊人在悲剧中发现了美,也发现了春天。对悲剧的作别,是迎来更多的美的开始。
曾想过很多邀你同饮的理由,但没有一起为“作别春天”喝过酒。在压力大、迷茫的时候,我也失眠过,但没想过深夜出去,游荡到黎明。现代社会逐步侵入我们的灵魂,我们的迷茫和暮春,被困在屏幕之中。屏幕之内岂有诗意?电子产品的代价也许是环境的破坏、大自然的哭泣,屏幕之内有悲哀,便有诗意。但离开了大自然的“诗意”,终究了差了点什么。
春天的美,在于灿烂,真实的灿烂,必亡的灿烂。它是悲剧。
电子屏幕的美,在于虚假,真实的虚假,一直地虚假。它也是悲剧。
门外无人问落花,绿色冉冉遍天涯。
屏内方寸指乾坤,神色虚虚写嘀嗒。
——《立夏有雨》十逸
百年后,后人说起,当年立夏,时人喜欢深夜在电脑前饮酒,送别春天。
《红楼梦》中的饯春宴倒是放在了芒种时分,是为“饯花神”。
夏气重渊底,春光万象中。立夏已来。
注:此文为原创,转载请留言,经同意后方可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