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女儿照样不上学,媳妇儿有一对一辅导,照看女儿的大任,我不得不再次扛起。为了从她妈妈身边引开女儿,于是带着她回老家,看望二姐和老娘。
村里依然冷冷清清,街上很少看到人。回到家,二姐和老娘看到女儿,分外的高兴。老娘坐在轮椅上无法动弹,却翻来覆去的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一下这个小女孩儿。
给吃的,不吃,给喝的,不喝,女儿一改常态,变成一副彬彬有礼的小淑女样儿。看着这个样子的女儿,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最终,无法表达爱意的姑姑和奶奶,强烈的要求,带女儿去村里超市,想吃什么都行,这可吓坏了她老爹。见二姐牵了女儿的手出门,赶紧追了出去,我必须适当阻止。一个无限制的要,一个恨不得无限制的给,这忙的后果,着实有些让人害怕。
和别的村庄一样,超市是我们这个村子的小聚集地,七八个老头儿,聚在超市门前的阴凉下,下着象棋,聊着天。
超市里人不多,我在那里遇到了自己童年时的小伙伴儿~傻四儿。多年不见,物是人非。这是我们童年天天粘在一起的玩伴。那时候的他,家境不好,不聪明,甚至是愚笨,于是自然而然的成了我们的跑腿,小跟班儿。
他也一直是这样傻乎乎的样子,说话,做事都透漏着丝丝傻气。小时候,他是我们的出气筒,也是我们游戏时,必不可少的“孱头”。演小偷,土匪,日本鬼子的总是他。甚至他还会学会了电视中,那些跳舞的女人,扭来扭去的屁屁舞。每次玩累了,大家围坐一圈,他在圈里跳着屁屁舞,总能引来我们的喝彩和爆笑。
傻四依然憨憨傻傻的笑着,一身沾满尘土的工装,一辆大破自行车,一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满足感。我俩兴奋的打了招呼,却已经不知道π_π接下来的话题。情感犹在,感觉陌生,他已经活成了,小时候让我们哈哈哈哈哈哈笑的喘不上气的那类人。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大家年龄都已过半,回忆往出,纯真的岁月,还是让人心生温暖。
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路边长满了黎草,嫩嫩的阔叶,争相探头,向着阳光,在微风里摇曳。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野菜之一。
我感叹着,竟然再次回忆起来,小时候它的味道。二姐建议我采撷一些,回家吃。我跃跃欲试后,最终还是罢手而去。采了又能怎样?烹调好了又能怎样?时代不同,现在的孩子,怎么可能吃出来,当年你嘴巴里的味道?时代既然过去,一去不复返的,除了时光,其实还有当时的心境。
身边有人骑电车,忽然停下给我打招呼。细眼观看才认出来,这个是已有20多年不见的小伙伴。
小时候,他因为身有残疾,右前臂缺失,性格有些乖张。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提及他的胳膊。然而,越是如此,如果产生冲突,其他人为了“报复”,就会故意提及他的残缺。
想来,那时候的我们,其实是有罪的,虽然实在不自觉之中。小伙伴儿们不爱和他玩,他的性格愈发嚣张,戾气。后来他辍学在家,一个人呆了一段时间,就出门打工去了。
我猜,他在外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年纪轻,身有残疾,这都会成为他“受欺负”的原因。果然,第二年,村里人传言,他杀了人。
是,他是真的杀了人。下班后,他们几个人去吃大排档,喝些啤酒。不知为什么,和邻桌起了冲突。有人侮辱他的残疾,后来起了争执,发展成群体斗殴。在扭打过程中,他用刀捅人至死,被判了刑,入了獄。
大概十几年牢狱之灾,最终,听说他又回到老家。这次,是我几十年后,第一次见他。我们寒暄着,调笑着彼此稀疏的头发,还有不知不觉逝去的年月,人生,除了感慨,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
每人都有自己的小伙伴儿,现在也都各奔东西。再次聚首,真的只剩感慨和回忆。我的小伙伴儿里,有孤独光棍儿的傻四,也有年轻时暴戾,出狱后一切看淡的二娃子。
曾经腻在一起最多的三龙,现在开着养鸡场,常年在外村待着。打架下手最恨,最不能吃亏的大虎,最后被招了女婿儿,做了上门女婿。年轻时欺负别人,成年后被媳妇儿欺负一辈子。
老根儿已经死去快20年了吧?那个长的帅气,脾气也不错,就喜欢疯玩的小伙伴儿。最终,因为赌博,被岳父大人逼着给媳妇下跪,回家后就喝农药自尽。如今,还有几人能够记得他?
他们都没有在学业上,走到尽头,除了我自己。我们的生活道路,已经被岁月分割,越走越远。我们都有着自己的艰辛,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生活。咸也罢,淡也罢,对于那些逝去的小伙伴,我们要懂得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