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藏起来的爱

夜色兴高采烈地铺盖在大地上,试图将世间万物都遮掩了起来,昏暗萧瑟,仿佛瞬间就可以让它得俘虏屈服在他的淫威下,然而,它失败了。在某城市的一隅,一幢华丽宏伟的高层建筑闪耀着胜利的光芒,它的身上,五彩斑斓,彩灯闪闪,正门处几个扑闪着狞笑的大字——“歌扬舞动”宣告着:这里,由我主宰。

浓浓的酒味充斥着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世界,高分贝的音乐振聋发聩,劲爆的舞姿犹如跟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关系。依曼一身火红色的紧身雪纺短衣蹬着一双10寸高跟鞋,手里轻轻摇着一杯香槟,嘴里不停发出“好”“噢”“漂亮”等惊叫。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舞台上那些舞者,一头棕红色卷发散落在肩上,遮住了她半边略显潮红的脸。

“依曼,别喝了,快下来。”一个穿着米色休闲服的男青年一边随着激越的音乐扭动着那仿佛不是他的肢体,一边朝依曼大喊。

一阵高呼响起,依曼在舞池和她那些朋友疯狂地扭动了起来……

音乐一潮高过一潮,彩灯一扑一闪地制造着氛围,这片人声沸扬的世界,似乎永远不会和属于休息的黑夜沾上边儿。

“噢,太棒了!”丽塔满足地发出惊叹,拉着依曼软软地瘫坐在橘红色的短沙发上。

“嗨,今晚真高兴。我们去唱歌吧。哎,枫,你们过来,跳够了我们唱歌去!”依曼向舞池上招招手,手腕上的银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一会,一间装饰豪华的厢房里惊天动地的声响将所有可能寂静的气息尽数扼杀,鬼哭狼嚎般的歌声震得桌上的瓜果兵兵蹦蹦乱跳。

凌晨一点,依曼他们一行醉醺醺的走出了金碧辉煌的歌厅。道路上,偶尔飞驰过几辆车子,路边的昏黄的灯火发出幽咽的叹息……

轻轻的,钥匙转动的声息,慢慢的,依曼在黑暗中摸摸索索地溜进了她的房间。

终于,黑夜似乎深深地松了口气,终于陷入了漆黑的寂静中。

竖日。

“小姐,起床了。小姐,起床了。小姐……”再佣人林姨的第n次敲门后,依曼才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

“知道了,吵什么吵,滚开,我要换衣服。”嘭地一声,依曼摔上了房门。

“小姐,七点五十五分了,要迟到了……”被骂了的林姨惊惊悚悚地对着紧闭的大门小声喊。

“再叫!我让你卷铺盖走人。”一声怒吼将银色房门的冰冷震得直直扑向林姨。

林姨望着震动了几下的房门打了个冷颤,然后慢慢走下一楼客厅。

餐桌上,一杯热牛奶冒着腾腾热气,各色精致的早餐散发着诱人的香而不腻的气味。

依曼穿着纯白色的及膝蕾丝裙,以慵懒的步子走下楼梯坐在阿姨为她拉开的花雕椅子上,抿了一口牛奶,然后拿起一块肉丝烤面包咬了一口,又在下一秒钟立马吐了出来。

“硬了,你怎么做的早点?不想干了就开口,我会发发慈悲让你滚!”

“小姐,对不起,我马上去热……”

“热?你以为我有很多时间和你咬舌是不?你以为你是谁呀,一个卑贱的下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等,啊?”

依曼嚎完,走上了楼梯,刚上两级,突然转过来,“给学校打个电话,就说我今儿没早餐吃不去上学了,还有,如果你敢向我爸打小报告,有你好看的!”

林姨在冷冷的声音中,低声说道:“是,小姐。”

二楼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依曼躲进房间,恨恨地哼了一声,然后打开电脑,开始了她的游戏世界生活。

中午,依曼母亲优雅地走进家门,阿姨连忙接过她手上的挎包。

“夫人,回来了。”

“嗯,依曼呢?回来了吗?”

“小姐……小姐她在房间里。”

“嗯,饭菜做好了吗?去喊小姐下来吃饭。”

“是,夫人。”

“小姐,夫人回来了,吃饭了。”

“小姐……小姐……”

“知道了。”依曼打开房门,一脸不屑……

“依曼,吃点这个。”依曼母亲给她夹了一些卷心菜。

“妈,不要。难吃死啦。”

“你这丫头,不吃青菜怎么行啊?乖,吃一点啊。”

“不吃。”

“吃点吧……”

“说不吃啦!”依曼大声地叫道,将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丢在餐桌上,金刚筷子和紫晶玻璃餐桌亲密接吻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依曼气咻咻转身往楼上走去。

“哎,你才吃几口啊?”依曼母亲着急地说。

“饿死最好。”楼上传来狠狠的声音。

“你,林姨,快去熬点汤,端去给小姐,吃这么少饿坏了怎么办?”面对女儿的无理取闹,她不但不责怪还急急匆匆地分付林姨怎样照顾好女儿别饿着了。

“是,夫人,我马上去做。”林姨走进了厨房。

依曼冲进了房间,扑在了软软的粉红色床铺上。眼角忽然瞥见衣柜里的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颜色鲜艳的衣服在透过窗户的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美丽,她猛地站起来,抱起来就咚咚咚地往楼下走。

“这些衣服怎么会这么皱?你就不会烫好一点吗?你知不知道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到一件,你赔得起吗?”依曼气汹汹地说完,往地板上一扔就转身上楼去了。林姨从厨房里出来,一件件地捡起地上的衣服。

“依曼,怎么这么凶了?阿姨,你用心一点把衣服烫好嘛,别总是这样惹小姐生气了。”依曼母亲责怪地看着林姨,“我要上班去了,你记得端汤给小姐喝,这孩子太瘦了,吃得又少。”

“是,夫人。”林姨谦卑地说道,“夫人,今天下午五点小姐学校要开家长会,学校请您出席。”

“嗯……好知道了,你给学校个电话,就说我一定会去的。”

“是,夫人。”

太阳的作息是最正常的,在规定的时间点,它缓缓地滑落远处高楼。花镜海楼处,一幢很漂亮的别墅氤氲在夕阳的余晖里,一围雕刻着各种精妙绝伦花纹的栅栏旁边盛开着各色美丽的花朵。一辆红色小车缓缓驶近,护栏自动弹开。

“夫人,您回来了。“林姨迎了上来。

“嗯,辉,你也回来了,今晚不用加班?”依曼母亲走到银灰色软椅坐下,用疲惫的嗓音对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说。

“嗯今天早点下班了。听林姨说你去依曼学校开会了,老师说什么了吗?依曼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正在翻阅报纸的中年男子——依曼的父亲依辉,放下遮住脸的报纸,人到中年,他的脸油光满面,明显的发福,却保养得很好。

“辉,依曼,依曼老师说……”

“说什么了?”

“噢,没什么,老师没有说什么……”依曼母亲若拉心虚地说,低着头不敢直视依辉的眼睛。

“若拉,说实话,老师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替她隐瞒。”凝神看着若拉一会,一会放下报纸对她说。

“老师说,依曼,依曼经常迟到,上课总趴桌子睡觉,今天一天都没去上课,期中考试也,也没一科及格……”依曼母亲从挎包里取出成绩单,上面的分数苍白得耀眼……他旁边的男子,正是依曼的父亲,是某公司的老总,此刻看着手中的成绩单,脸色越来越阴暗。

“老师还说什么了?”压着很低的声音,但任谁也听得出里面的愤怒成分。

“依曼,她同学说,说……”依曼母亲看着辉的脸色越来越吞吞吐吐不敢说出来。

“呃……他们说,说,依曼经常和她那些朋友去歌厅,还,还喝很多酒……”

“啪!”依曼父亲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那杯仍有一丝热气的茶水倒了出来,一滴滴流落地板上。依曼父亲猛地站起来,脸上青筋突兀。

“林姨,依曼呢?”尽管他强制压着胸中的怒火,声音亦已寒得让人如沐寒冰。

“小姐,小姐她出去了,还没回来……”旁边站着的阿姨怯弱地回答。

依曼父亲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客厅瞬间寂静了下来,死寂死寂的,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万物都瑟瑟躲起来那般沉郁,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忽然,传来开门声,依曼进来了——酒红色的卷发,火红的无袖百褶束腰长裙,银色的高跟鞋,染着血色的指甲。空气里,迅速蔓延开一股酒气,人在周围仿佛被浸泡进了一个发酵着的酿酒缸里。

“爸,妈,你们回来了。”依曼看到客厅里静默站着的三人,叫了声她的父母。

“去哪了?”其父压着声音问。

“我,没去哪啊,学校今天有活动,所以回来得晚点。”依曼十分自然地回答,完全忽视她母亲在一旁使的眼色,更像没注意到她父亲脸上越来越黑的阴云。

“是吗?那有没有人告诉今天学校开家长会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老师有多夸奖你?啊?看看你打扮成什么样子,完全不像个学生,看看你考的什么成绩,啊!”依曼父亲连声音都激动的颤抖了。

依曼瞄了眼桌上的成绩单,愣了一秒,却以无所谓的声音说:“原来你们都知道了,也好,不用我费心去想怎么跟你们说。”

“你……”依辉伸出颤抖着的手,食指遥遥指向依曼。

“依曼,快向你爸道歉……”若拉在一旁焦急地催着依曼。

“偏不,我有什么错要道歉……”依曼仰起倔强的脸。

“没错,好,你没错,我们错,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为的谁?我们错,我们错……”

“辉,别生气了,依曼知道错了,依曼,快向你爸认错啊!”依曼母亲一边安抚着辉,一边着急地对依曼说。

“都是你,让你别惯着她,宠坏了吧?我总让你别宠着她,你偏不听,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啊?”

“哼,你为着我?是为了你公司吧?你眼里还有什么比你的公司更重要的?没吧?就算提前跟你预约,你也会取消去见你那些客户吧!”

“你……”

“依曼……快别说了,你爸那么辛苦还不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快向你爸爸认错!”

“妈,我哪错了!你不也知道?我们一家人一年到头有多少时间在一起的?吃个饭什么时候是都在餐桌上的?哪次不是我们等到半夜睡着了他还在应酬?在别人面前他是个一言九鼎的大老板,可是在我们面前呢?骗子!他什么时候真正做到过答应我们的事?啊?没有!这个家,没什么可以让我留恋的!”依曼大声叫着。

“你……好!好!没什么留恋的?好,有本事别回来!走啊!”依曼父亲突然爆啸!

“走就走,你以为我想回来?!”依曼真的转身就走,冲出大门,留下砰地一声巨响!

“哈!哈哈哈!想我能把公司的几千人治得服服帖帖,却连一个女儿也管不了!我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了?哈哈……”客厅里,依曼父亲痛心地喊!心酸的笑声远远地飞出……惊得窗外的几只正在栖息的鸟儿慌乱地叫成一片迅速地逃向天空的远处去了。

“林姨,快拿药来!辉,你别急……”若拉边拍着依辉胸口,边焦急地喊林姨……

别墅门外,依曼打着电话,“丽塔,出来玩啦……”夜晚的天空,一片浑浊的昏暗。

依曼蹬着高跟鞋在门口百无聊赖的用手指轻拨那些正开得灿烂的花儿,一分钟,两分钟,两分三十七秒,一辆蓝色的保时捷出现在她面前。

“哎,依曼,怎么样?没迟到吧?”驾驶位上的那个染得头发五颜六色的男子得意地问。

“两分三十七秒。你说呢?”依曼淡漠地说。

“啊!我已经连闯六个红灯,一秒也没耽误那!”那男子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哈哈……枫,看吧,我说你的发展空间很大来着!哈哈哈哈……”车上一个女子肆无忌惮地笑着。

“丁敏,你,我跟你没完!”枫怒气冲冲地瞪着丁敏。

“好啦,烦死啦!吵吵吵,你们两就不能安静一下啊!”依曼不耐烦地说,“走吧,伊莎原。”

“啊,曼,不要了吧,我们累死啦,才刚从雾阁回来呢!”丁敏一脸委屈地说。

“是啊,依曼,我们今天玩一下午了,都累瘫了!要不明天再去啦。”枫摆明是忘了还在和丁敏吵,这回是一条线上的盟友了。

“曼……”丁敏一脸哀求。

依曼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几圈,最后说:“算了,看你们那样儿,我也没兴趣了。枫,送我去海景。”

“海景,依曼你今天不在家住了吗?”枫奇怪地问。

“少废话,不送拉倒。”依曼一边不耐烦地说一边拉开车门坐上车。

“嗯,好吧。”看着依曼阴郁的脸他很识趣的不多问,瞟了一眼丁敏,丁敏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耸耸肩。

海景是依曼爸爸依辉送给她做为十七岁生日礼物的一栋别墅,其名得于它的落地窗面对着一片辽阔的蔚蓝色大海,站在窗前可以看到海浪翻飞,船帆飘扬。依曼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深深喜欢上了,她喜欢那宽阔的感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依曼转身接过丁敏手上的包包,对跟在她身后的两人说。

“那好,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枫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依曼扬扬手,慢慢向别墅走去……

城市的夜晚,比起白天来要热闹得多,青天白日的是劳作的时候,路灯亮起的时候奔波的人们才有时间放松绷紧的脑袋慢悠悠地去享受夜的美好。千家万户,各种娱乐场所,迫不及待地绽放明亮的灯光;聊天声,音乐,吆喝声,车子鸣笛声……混成一片,好不喧嚣!

依曼打开大门,随手把包包往沙发上一扔,左一脚右一脚把鞋子甩在客厅的地板上,噼啪的一声,鞋子在滋长着深蓝色妖姬的光亮透明的玲珑石地板上发出幽怨的哀鸣。依曼赤着脚走进卧室,直接倒在莹白色的大床上,软软的床垫轻轻地弹跳了一下。不久,依曼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早醒来你就传简讯,转眼一看,还有巧克力,握手接球,什么都做,陪我玩,还背我下楼梯,下雨时你就在门口,没有下雨,还会有气球……”客厅里,沙发上那个橘红色的包包里铃声一段高过一段……

“辉,依曼都不接电话,不会出什么事吧?”依曼母亲若拉满脸愁容,紧张地看着同样黑着一张脸的依辉。

“她能出什么事?她不找别人麻烦就已经不错了。”依辉气还没气过,“要不是你平时都惯着她,现在她能这么目中无人吗?”

“辉,你就别说了,快想一下怎么找到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多不安全有多不安全的。”若拉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滚。

“哎,你先冷静下来,每次都这样,只要是依曼的事,你就急得跟个三岁孩子一样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又不是第一次这样闹,你想想哪次她跑出去不是在海景里住?那简直是她逃避一切的宫殿了!来,坐下。”坐在沙发上的依辉无奈地揉揉眉心,拉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若拉。

“呵,是啊,我真是急糊涂了。依曼肯定在海景那。可是,我还是不放心,辉,我打个电话问下杨伯依曼是不是真的在那。”若拉急急地拨了电话过去询问杨伯。

“杨伯,你看到依曼没有?她在那吗?”

“夫人,我不知道啊,我还在老家明天才能回去呢。”

“啊!我忘了你回老家还没回来了。好啦我自己过去看一下。”

“是,夫人。”

“辉,杨伯不在海景,我们过去看一下吧?”

“唉,我累了,叫平宇送你过去吧。”依辉说完靠在一边闭上了双目。

“你,就你心肠硬,你们父女就一个脾气——都倔得很,闹起来就两刺猬,狠狠地相互扎着,还不是相互的痛!算了,我自己去。”若拉说完走回房里去拿包包,出门前看到沙发上仍在假寐的依辉无奈地摇摇头,“唉!”

“到海景看到她打个电话回来,今晚你就在那陪陪她吧。”

若拉刚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一句。

若拉回头看了眼依辉,“嗯。你早点休息吧。”

“平宇?刚想打电话给你的。”若拉还没掏出手机,就看到已经打开车门的平宇好生奇怪。

“夫人,老板叫我送你去海景。”平宇平静地回答。

“哦。走吧。”若拉回头看看,苦笑着摇摇头。

清脆的钥匙转动的声音,海景的合金大门被打开了。本来有点昏暗的房子忽地亮起来,水晶吊灯散发着美丽的柔光。

若拉环视了一圈客厅,轻轻地摇了摇头,弯腰把依曼到处乱丢的鞋子放回鞋柜。

“平宇,你先回去吧。”

“是,夫人。”

若拉走进依曼的房间,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满眼怜爱,她走过去,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她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出神地看着依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许久才慢慢走出房间悄悄为依曼掩上门。

“辉,依曼睡着了,我明天再跟她谈谈,折腾这么久,你也累了先睡吧。我也要洗一下休息了……”若拉拿着手机轻声嘱咐,边拿起浴巾向浴室走去。

若拉一把拉开米白色的窗帘,一片柔和的晨曦倾泻进来,被它漫盖的地方踱上了一层金辉,看起来恰是温暖。若拉轻轻地锤锤肩头活动一下筋骨,优雅地走进厨房。不一会,浓浓的香味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依曼,起床了。”若拉轻轻地摇摇依曼的手。

“嗯,别吵……”依曼迷迷糊糊地应着,许是还在做着梦呢。

“依曼,起来了。”

“吵死啦,你……”依曼张开眼忽然止住,“妈,你怎么在这?”

“不在这能在哪?你这丫头,真不叫人省心!”若拉嗔怪。

“妈!别一大早就说教好不好,好烦哎。”依曼打断若拉的唠叨。

“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快起来,吃早点了。起来洗漱去,嗯?”

“妈,再睡会儿?”

“嗯?”若拉不动地看着她。

“哎呀!好啦好啦,就起来。”

“乖,快点。”若拉摸摸她的头,然后走了出去。

“妈。”依曼坐下来,随手捧起倒在杯子里的牛奶喝起来。

“嗯,吃吧。”

她们就这样慢慢地吃着早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最安静的历史了。

“嗯!饱了。曼,今天搬回花镜那边住哦。”若拉显然对这样的气氛很满意。

“妈,我……”

“嗯?不许说不,知道吗?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若拉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妈!我爸他,我不想跟他吵,反正我现在不想回去。”依曼坚持。

“曼,你爸爸也担心你,昨晚还让我别回去在这里陪你,你以为他铁石心肠啊。”

“不是以为,他本来就是,哪里会管我!”依曼抿着嘴。

“依曼,跟我回去。”若拉站起来,“我给些东西你看你,你真误会你爸了。”

依曼不置可否地笑笑。

“一早醒来你就传简讯,转眼一看,还有巧克力……”

“妈,我接个电话。”

“喂,丽塔,准备好了吗?”

“今天?不去了,没心情。还是按我们的计划来。”

“伊莎原。”

“嗯,拜。”

“怎么?又不上学?”若拉眯着眼问。

“妈,我不想去今天。”

“你这样怎么行?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妈,不要跟我说那,你说我还有必要担心吗?爸有的是钱,他不都替我规划好了?我努力又有什么用,爸要我学的是出来继承他衣钵的,又不是我想学的!”依曼的态度一下子火药味剧增。

“你就那么排斥公司?那是你爷爷一生的心血,你爸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今天的业绩!”

“妈,我是不喜欢在那领域跟人斗心眼拼耐力。我喜欢的是……唉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依曼激动地说。

“唉,你啊,叫我说什么好!得了,不管怎么样,今晚不许再留在这,回花镜,好吗?”

“今天我不去上学了,你帮我请假。都怪爸爸,老师说今后你们亲自请假才批我。”

“你,好吧。下不为例,但是你今晚一定得回花镜住。”若拉知道不答应她也会照样逃课。

“嗯,妈,你去上班吧。”

“哦,都忘了!天啊,要迟到了!记得你答应妈妈的啊。”

“嗯,妈,拜。”依曼拿过若拉的包递给她,目送着若拉急匆匆的出门。

“妈,再见。”依曼朝若拉摆摆手。

看着母亲离开后,依曼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拨了拨。

“过来接我吧,海景。”

放下手机,依曼走进房间化了妆,拿起包包,走出门口。外面,一辆银灰色的车已经停在那了。

“依曼,去哪,跟你说多少次了你逃课不早点知会,害我都到校门口了又跑过来,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哦。”景替她拉开车门,嘴里抱怨着。

“景,你很烦哎!去绿幽,丽塔怕是等得不耐烦了。”依曼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好啦,大小姐。”一路无话,车里,回荡着刘惜君的“我很快乐”。

小车缓缓地在绿幽的面前停下,眼前果然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在纸迷金醉的今天要找一片这样的环境,怕真不是易事。丽塔的家便在这一片绿里肃立,在绿树青蔓里若隐若现,这该是多少人向往的美啊!

“总算来了,站的我脚都麻了,景你开车的速度怎么越来越慢了,古稀了?”丽塔不慢地瞟了一眼在驾驶位上气得脸发绿的景,嘴里依然不饶人。

“你,哼!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君子不跟女子斗。”景生气地看出窗外。

“技不如人,喜欢充胖子我也不跟你计较!伊莎原,快点,蜗牛。”丽塔不知死活地跟景较真。

“你,懒得理你。”

“哎呀,走吧。”依曼看两人吵得差不多了,终于吭了一声。

“哎,他们来了。”伊莎原的门口,丁敏高兴地对枫说。

“嗯,依曼,丽塔,景。快进来吧。”枫招呼着他们。

他们几个一前一后走进伊莎原,这伊莎原可不像什么娱乐场所,不仅不喧闹,而且很安谧,透露出一股静雅的气息。

“敏,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依曼环视着四周的服饰——原来这里是一间工作室,里面有各种各样风格迥异的衣服,这些,都是他们的作品。他们几个能聚在一起,其实很大一个因素就是她们对设计的热衷,只是除了丁敏外,作为独生子女又是富二代富三代的他们都没得到家里的支持,还处处遭阻挠,家族长辈都希望他们将来能继衣钵承家业。

“嗯,都挺顺利,如你所见。”丁敏高兴地说,“只要我们多抽点时间出来完成剩下的作品,应该可以在展览会前将设计稿全部剪裁好。”

“那好,看来剩下的时间我们的辛苦点了。”枫放下手中的一件浅橙色的蓬蓬裙。

“嗯,为了展览会,再辛苦我也不怕。”丽塔激动地说。

“就是,离我们梦想实现不远了。我也没问题,大不了再玩次大失踪,依曼,你爸爸那边怎么办?他会放你出来吗?他要知道我们这的事可能会搞砸的。”景看着依曼。

“没事,他规划好的不是我想走的,我不会那么容易妥协。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嗯,那好,开工!”

工作室里,他们各忙各的,那专注的神情,若是别人看到铁定会以为眼花了——怎么可能!他们几个,在别人眼中可都是只会玩乐的份。

“伊莎原伊莎原伊莎原……”一阵奇怪的调调响起,几个忙碌中的人抬起了疲惫的眼,互相转递着——晚啦?这么快!是啊!收工吧!嗯,好吧!每次牠们一工作起来那叫没命地做,从早上八点开始,午餐直接忽略,直到晚上七点才停下来。

“哎呀哎,夕阳无限好啊!雾阁吧。”枫笑笑。

“七点了,依曼走吧。”丽塔对还在画图的伊曼说。

“嗯,好啦。”依曼画完最后一笔,“完成了,你们看下。”

景接过依曼的设计图,眼里满是惊叹,丁敏他们几个也凑了过来,“哇,太棒了!依曼,你太厉害了!到时肯定能惊艳眼球!”丽塔惊喜地叫了起来。

“是啊,太棒了!最后一件,我们这次完成了!我好像听到大家的惊叫声了!”枫满意地说。

“哈哈哈……”几人高高兴兴地走出伊莎原,钻上车,一辆银灰色的,一辆蓝色的,绝尘而去。

雾阁门前,四个礼仪小姐穿着黑白相间的精致的工作服优雅地站着,以标准的四十五度笑容甜甜地歌唱着——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五级大理石砌成的莹白石阶前,置放着两个五彩缤纷的花架,阵阵浓郁的花香沁人心扉。雾阁的一张圆桌,五个衣着奇异的年轻人肆意地笑着闹着,常惹的其他桌的客人投来奇怪的眼光,可是他们依旧我行我素若无旁人。

“噢!枫,你看那女孩扭得多好!”景指着舞池里一个跳新疆肚皮舞的女孩,夸张地向枫鬼号。

“哈哈!”枫噼噼啪啪地鼓起掌来。依曼他们几个也铙有趣味地看着舞池精彩的表演……

“服务员,埋单。”景打了个响指,递了张卡给服务员。

“依曼,我先送你回去吧。海景还是花镜?”景对依曼说。

“嗯,我……花镜吧。丁敏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依曼转头问丁敏。

“你们先走吧,等下艾利过来。”丁敏笑笑。

“好吧,走啦。”枫说。

丁敏目送四人离开,掏出手机,“艾利,我在雾阁……”

“小姐你回来了,夫人在卧房里呢,叫你回来就去找她。”林姨谦恭的地说。

“嗯。”依曼缓缓地说,一边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提包,洗了一下脸才去找若拉。

“妈。”依曼走进房间看到若拉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那背影,有说不尽的凄凉。

只见若拉慢慢地转过身,微微一笑,对伊曼说:“来,坐下。”

“嗯。”依曼难得听话地坐在她母亲旁边,“妈,你叫我什么事啊?”不知为什么,看到母亲那平静的脸,她心中隐隐的不安。

“曼,”若拉沉默了好一会,接着说,“你看这个。”

依曼疑惑地接过若拉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串古代的铜币,用一条已经泛旧的红绳子串连起来,还有一张米黄色的纸,仿佛是很久以前的。

“妈,这是?”依曼不知道母亲给她看这些东西有什么意图。

“你先看完这张纸,里面写的很清楚。”若拉朝她笑笑,右手轻轻地替她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

依曼点点头,摊开那折得很整齐的纸仔细地看起来……仿佛像预感到什么,依曼脸色一顿,但立马又轻轻地摇摇头,似乎思考了很久,依曼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对上正在安静看着她的若拉,“妈,这是?玉棋是谁啊?妈妈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依曼看完后,心里疑云不小,害怕着某些事又不得不问清楚,她希望在母亲那得到否定的答案。

“依曼,你别着急,听我说,嗯?”若拉握住依曼的手,安抚着急躁不安的依曼,却正是这样的举动让依曼的不安不减反增。

“妈,你,你说,我听着。”

“曼,来,听妈妈讲个故事。”若拉把依曼拉近一点自己身边。

“嗯。”依曼心里乱嘈嘈的,目光如炬地看着已经陷入回忆的母亲。

“十八年前,妈妈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和你爸爸结婚一年多了。那个冬天,冷得很,刮很大的风,雪花啊大片大片的飘,妈妈快十个月的肚子再加上以后厚的衣服,像极了北极熊,临产那天,你外婆还有爸爸急匆匆地将我送到医院,那时我身体弱,难产……等我醒过来医生告诉我说,孩子,孩子已经不在了……”若拉眼里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抬起手轻轻地擦了一下。

“妈。”依曼担心地叫起来。

“妈妈没事,”若拉对依曼笑笑接着说,“那时候很久没缓过来,你爸爸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我心里放不下,一直想一直想。后来没多久,十二月五号那天,你爸爸说带我去个地方……”

若拉沉浸在那天的场景里,依曼听到“十二月五号”,这天,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刚看的那纸上也写着这个日期。“我跟着去了,是乡下的一个农民兄弟家里,很穷,有几个孩子,最小的那女孩子才一岁多,很可爱,只是长得很瘦小,叫玉棋。那家庭太贫苦,养着几个孩子更不容易,你爸是经人告知才和那兄弟商量着把那小女孩抱回来……”若拉心疼地看着依曼,轻轻抹去依曼脸上的泪水。

“妈,你是说,我是……我不是……不!不是真的,妈,你告诉我,不是真的,不是的……”依曼胡乱地摇着头扑在若拉伤心地哭起来,口里喃喃重复着——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若拉亦是满脸泪水,疼爱地拥着怀里哭泣的依曼,纤细的手指温柔地上下抚着依曼的背。

“孩子,别哭了,我们永远都是你亲爱的爸爸妈妈,妈妈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你知道我和你爸爸都很爱你,你爸爸真的很疼你,即使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公司还是为你留,他那么辛苦地在外面拼搏也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生活。曼,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我要你知道我们是真的疼你,你要理解爸爸的苦衷,如果你真的不想走他为你铺设好的道路,妈妈今晚就和他说,只是你不要动不动就离家出走,那样我很你爸都很担心知道吗?唉,爸妈老了,折腾不起了。”若拉停下来,轻轻拍着还在哭泣的依曼的背,也已是泪流不止。

“曼,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若拉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若拉安静地拥着依曼,只剩下依曼伤心的哭泣声……

渐渐地,依曼止住了哭,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拥着若拉。很久很久后,依曼才慢慢抬起头,用沙沙的嗓音叫了声:“妈。”

“嗯。”若拉慈爱地帮她擦擦脸上未干的泪迹,“不许胡思乱想啊,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曼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嗯?”

“妈,不是的,你告诉我不是的啊!”依曼痛苦地摇着头,脸上泪水一串串滚落下来。

“孩子,妈妈没骗你啊,可是妈妈告诉你这些只是要你知道爸爸妈妈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宝贝女儿疼着的啊,曼。”若拉的声音参杂疼爱与痛惜。

“来,去洗把脸,看,像个花猫似的。”若拉挤出一抹苦涩涩味的笑容。

“不,不是的,我不相信。妈,你骗我,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你告诉我,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以后我都听你和爸的好不好?妈妈,你告诉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依曼的声音嘶哑着,透着满满的绝望,她接受不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会是真的,怎么会是真的呢!一定是妈妈生她气故意这样骗她的,只是要自己答应以后乖乖听他们话而已。对,一定是这样的。

“曼,妈妈也希望是骗你的,可是,可是,唉,妈妈怎么会拿这事骗你呢?曼。”若拉满是无奈。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依曼激动地站起来往外走,眼泪刷刷地落下。

“曼,你去哪?孩子。”若拉看到伊曼往外跑,连忙拉住她。

“妈,让我静静。”依曼挣脱若拉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曼!依曼!别乱跑啊你!依曼……”若拉急忙忙跑出去,只是,哪里还有依曼的身影。

“哎,都怪我,她怎么接受得了这事啊,我真急糊涂了……”若拉懊恼地自责,便急忙忙的拿起包包往外走,“林姨,老板回来就说我出去一下啊……哎呀,不是,你跟我一起出去找找看,依曼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分头找找去,啊。”

“噢,好,夫人。”林姨脱下围裙,跟着若拉急匆匆出去……

承宇地产,依辉的家传地产公司,一幢28高层,蔚蓝色的落地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熠熠光辉。

“凯奇,双木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依辉一边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一边询问站在一边的得力助理。

“总裁,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村民已经搬离,安排视察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工程师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凯奇滔滔不绝道。

“好,还有多少分钟?”依辉简合上手中资料。

“还有三分钟,经理他们都在会议室了。”

依辉昂首阔步向会议室走去,凯奇紧紧跟在后面……

“好,今天会议到这里,杨项你跟我去双木看看那边情况。散会。”依辉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总裁。”杨项简短回答。杨项,若拉亲弟弟,亦是承宇地产总经理,X大学毕业,到过英国进修市场营销,有谋略,有远见,深得依辉信赖。

双木基地,郊外的一片很空阔的地盆,原是村民居地,他们成宇花了很大一笔资金买下开发,视野所及,远处是一片辽阔的大海,大海的尽头是朦胧的青山,开发出来,销售前景可谓一片光明。建设工人正如火如荼各司其职,抬木桩的,码木头的,测量的,指挥的……一切都在火热进行中。

“总裁,这一片地,可是个宝啊!”杨项由衷滴感叹。

“哈哈……”依辉欢声笑起来。

他们几个一路说笑走着,都不像视察而像来游玩了。

“阿里,往上五公分,左边左边。”一个带着黄色头盔的人正指着架子上的一个工人喊。

“低点!低点!”黄头盔又喊起来,“好,架起来!”他满意地说完,然后就转身要去监督其他工人。

“嘿,快躲开!”只听到依辉大喊一声。那黄头盔工人抬头一向上看,顿时愣住了——只见那根明明架好了的木头直直往下掉,眼看就要砸到自己,想必一命休矣。说迟迟那时快,依辉飞奔过来一把推开他,黄头盔侥幸逃过一劫,而那木头正好砸到依辉后脑勺,扑的一声,只见依辉直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任凭杨祥等人怎么叫也没反应。

“快,叫救护车!快啊!”杨项大声吼起来……

“一早醒来你就传简讯,转眼一看,还有巧克力……”耳边,手机铃声一阵阵响起,依曼一次次地掐掉,最后,她一抿双唇,拨了电池……晚上的风,沁着微寒,一阵又一阵。眼前是一片苍茫的海,世界渐渐笼罩在黑暗中,偶尔,传来海浪冲上岸边的的隆隆声,除此之外,周围都静极了,依曼沙哑的抽咽声在这昏暗的夜空下极其清晰。

脸上,是湿湿的泪痕,红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她使劲地抹着眼睛里不停流下来的液体,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膝,瘦削的肩一颤颤的。她怎么能接受!她一点也接受不了啊,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做噩梦,一觉醒来,梦也就醒了,就醒了,她还是她,还是原来那个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承宇地产的大千金,名符其实的大小姐!她不只一次地用力拧自己的脸自己的手自己的……可是,会痛啊,很痛很痛……不是梦的原来真的不是梦……自己不是爸妈的亲女儿不是承宇地产的公主不是……这么多年,她只是个替身,爸爸妈妈爱她,只是把他们对自己亲生儿女的爱放在她身上吧?原来,她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没有人要的被抛弃的啊!如果爸妈的孩子还活着,那她是不是早就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惨淡死去?这么多年,她只是个影子啊,别人的影子!

“啊!不!不是的!我不信!我不信……”突然,依曼仰天大嚎,这个玩笑上天开得太大太残酷了,被抛弃的坎,被当作替身的疑惑,她没有办法接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做错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你回答我啊!回答我啊,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告诉我啊……”由高声痛斥变为痛苦哀求,依曼又哭又笑近于痴狂。忽然,她又安静了,许久许久,然后卧倒在上摊上,双眼毫无焦距地看着苍穹,任双眼水珠不停流下,迅速又轻快地没入细沙里,消失不见……

医院里,若拉的双眉皱成一层层小沟壑,脸色惨白,在手术室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阿姨,你别急,依伯伯不会有事的,阿姨。”丽塔走上前扶着若拉。“丽,依曼接电话了吗?啊?”若拉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双眼被泪水包含着,“你们快点去找啊,唉……”“阿姨,景他们已经去找了,你先别急,他们一定能找到曼的,您先坐着,我们在这等啊。来。”丽塔一边安慰着若拉一边扶她坐下,眼里不可掩饰的担忧,虽然她还不知道依曼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若拉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这时候也不应该询问些什么,只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

“都可以顺便,你说的我都愿意去……”铃声响起,丽塔忙掏出手机,“枫,怎么样,找到依曼了吗……嗯好,保持联系,拜。”对上若拉焦急期盼的紧张目光,丽塔轻轻地摇摇头,眼里不可言的失望。若拉沮丧地低下头,咬紧下唇。

望着面前呆呆坐着的女孩,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坐下,“依曼,你怎么啦?电话不接,不知道我们找你快把兰市翻过来了吗?你说话啊!”景扶着依曼的肩头,半是责怪半是担忧。

“景……”没有解释,依曼伏在景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别哭了,什么事有我在呢,嗯?”轻轻揉着依曼的头发,景低声安慰着她,“现在,先跟我回去,你妈妈快急坏了,你爸……”

“不要,我不要回去,不要……”依曼忽然激动地说。

“曼,别任性听我说,你爸出事了,在医院呢现在,我们快回去。”景紧紧扳着依曼的双手。

“你说什么?我爸怎么啦?啊?他怎么啦?你快说!”

“你别激动,我们边走边说,伯父在工地……”夜幕里,一辆银灰色的小车绝尘而去……

“妈,爸怎么样了?”依曼快步跑上前拉着若拉问道。

“曼,总算找到你了,你爸还在里面呢。”话才说一半,若拉眼圈又红了。

“妈,”依曼神色一暗低下头,缓缓抬头看着灯光刺眼的手术室,心里一痛,“妈,爸会没事的……”这是她的希望,揽着若拉颤抖的身体,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希望父亲能平安无事。

时间在他们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钟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煎熬,时间越久他们也就越不安越担心。终于,在他们的等待中,医生推门出来了,依曼他们急忙迎上去询问。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语气里,是担心,是害怕,是期待,是祈求。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具体情况得等病人醒过来我们做进一步检查才知道。”

“谢谢医生,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可以去探视病人,等麻醉过后病人应该就会醒过来,但是记住不要太久,别影响病人休息。”

“嗯,谢谢医生。”

听到依辉脱离危险,若拉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硬撑了那么久现在听到没事了,她再也支撑不住了,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忽的哭出来。

“妈,好啦,没事了。”依曼说着眼泪也不由得滑落,母女两相拥而泣,丽塔弯下身来,安慰着:“阿姨,没事了,您放心。曼,扶阿姨起来。”

“妈,来,我们去看爸。”依曼擦干自己的眼泪,又帮若拉抹抹脸上的泪水,扶她起来。一行向病房走去……

看着依辉安静地睡着,头上白发已现,依曼心里一阵难受,“枫,你先送丽塔他们回去吧。妈,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爸。景,帮我送妈回去。”

“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回去拿点东西。”若拉看了看依辉,心想,有些事说出来也许更好。

“妈,有我呢,您放心,您回去歇着。”

“曼,你出来一下。”不多久,若拉又折回医院,推开病房门轻轻叫依曼出来。

“妈,您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这里我看这就好啦。”

“曼,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依曼轻轻掩上门,疑惑地跟着若拉出来,问道,“妈,什么事啊?”“嗯等一下,曼,你看着这是什么?”若拉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依曼,依曼一看,

“赞助?爸爸,妈,这是?”

“你爸爸赞助的服装展览会,其实你爸爸一直都知道你忙着些什么,要是他撤销赞助这展览会恐怕也办不成了。虽然他希望你能到公司上班,可是你真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勉强你呢?你可是他的小公主呢,曼。”

“妈……谢谢你,谢谢,爸爸。”

依曼刚止住的泪水又象一条小河似的的奔出来了,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父亲古板不可理喻,只会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而完全不理会她的感受。而在刚刚妈妈告诉她身世的时候,她又在想,父亲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她也没权利要求那么多。而此刻,她真的很感动,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得到上天的眷恋,给予她衣食无忧的家庭,爱她疼她的父母,其实,她要比多少人幸运啊!在看到病房里父亲憔悴的脸,她心里就软了,在看到爸爸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的时候,她心里即使有再坚硬的城堡也被摧毁了。这一刻,她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在这个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她,时刻都是爸爸妈妈的公主。是否亲生,是否有血缘关系,都已经不重要,她只知道,爸爸妈妈对她比谁都亲比谁都好,他们的恩情想起来就足以让她愧疚。依曼想,在以后的日子,她或许不会再去埋怨什么了。

“傻孩子,谢什么!哪个父母不是想把最好的给他们的孩子?只要孩子高兴,做爸妈的都会想尽办法做到的。”若拉嗔怪着,“别怪爸爸了,他真的很爱你,把你当成他的小公主,嗯?”

“嗯,妈,我知道了”依曼泪流满面。

“对了曼,我们今天说的不要告诉你爸爸可以吗?他一直都想瞒着你的,怕你会伤心。”若拉对依曼说。

依曼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嗯,妈妈,这是我们两的秘密。”

“嗯,好孩子,走吧。”若拉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辉,你醒啦!吓死我了你,呵,醒来就好……”看到依辉醒过来,若拉激动地嗔怪着,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爸,妈,爸醒了你还哭什么啊……”依曼握着依辉的手,抬头看向若拉,眼圈儿已是红了,“我去叫医生。”“嗯,快去。辉,你知道我们都吓坏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爸爸,我们到家了!”依曼柔柔的声音响起,甜甜的叫了声依辉。

依辉低低叹了一声,“回来了。”

“曼,我来,你帮阿姨把东西拿回房间。”若拉沙哑地说,同时从依曼手里扶住轮椅把手。她原本净白的脸上布满憔悴,眼底下黑眼圈异常明显。

“一早醒来你就传简讯,转眼一看,还有巧克力……”铃声响起,依曼走到落地窗前接起,

“敏,我们到家了,嗯。”

“曼,别想那么多啊,明天,我再过去看伯父。”

“嗯,我去收拾东西了,拜。”依曼合上手机,闭上眼做一个深呼吸,医生的话还是像魔鬼一般在耳边挥之不去,“那一棒子打得不轻,依董之前的病还没痊愈,由此引起中风后遗症,目前还没办法根治,只能服药控制,你们亲人要多鼓励病人,保持乐观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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