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
我家门前有几棵棕榈树。在棕榈树的下面种着一些蔬菜。婆婆用石头把这些蔬菜围起来了。在石头的缝隙旁边长着一棵太阳花,太阳花的根系生长在石头缝下面,根茎倔强地匍匐在外面,发出无数枝嫩茎,茎的顶端支棱棱地打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
太阳花,顾名思义就是向着太阳生长的花。我们本地叫马齿苋花,也叫洋马齿苋花。
马齿苋菜是许多地方生长的一种野生植物,它可以摊煎饼吃,也可以煎炒烹炸,还可以凉拌吃。洋马齿苋花与它不同,同属一科,但是叶形不一样。
野生马齿苋的叶形椭圆,像一把把小扇子。而洋马齿苋花的叶形如一根一根的棒状,根部和茎部一样,颜色有青色或者紫红色。青色的颈部开的是粉红或者白色等,颜色稍显浅淡,而紫红色的颈部花开颜色香艳浓烈。
别看它们贴着地面生长,根系却很发达。四通八达的根须扎在地上,抓得很紧很牢,根茎只有主干粗壮,根须细小密布,分布光大,为的是吸收地上的营养和水分。
更大的不同是,野生的马齿苋没有娇艳欲滴的花蕊,而能食之,切能入药,具有凉血清脑的功效。
而洋马齿苋有姹紫嫣红的花朵,并且,花瓣有单层和多层之分。它的花瓣很薄,薄如蝉翼,栩栩如飞。花瓣颜色鲜艳热烈奔放,表面如丝质绸缎,手感柔软舒适,微风吹来,在风中摇曳,如翩翩起舞的彩色蝴蝶。
太阳花在很早以前就有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那得要问考古学家或者研究植物的学者了,只记得我还是一个含羞内敛的姑娘时,家里面就有了太阳花。
那时的村民全部是平房,一座挨着一座,一所挨着一所。只有院里的厨房是单独分开的,厨房也是平房。我的父亲爱养好花,院里养了很多的花。有盆景,有的种在大门前的土地上。有月季花、芍药花、菊花、含羞草、虞美人、针叶草、还有胭脂花等。
种的最多的就是太阳花,它的植株小,不占地方,还有一条就是它“好说话”,可以和任何植物搭配生长,你们再高,我不和你们争高低;你们再壮,我不和你们比武艺;你们再娇艳,我依旧是我,春风暖阳,各行其是。
所以,父亲把每个盆景里都种上了太阳花。中间是瘦高的月季,转圈是矮小丛生的太阳花,或者中间是夹枝桃,周围相互簇拥的依旧是太阳花。
我记得太阳花是父亲在外做瓷器生意时,从外地带回来的种子。种子是很小很小的颗粒,点点的圆状形。一个花朵颓败后就有上百或者上千颗种子。
太阳花的种子生命力很强,随意扔到哪里,都有它的生长轨迹,只要有土有充足的水分,都是它顽强活下来的力量。
太阳花的生长很快,只要阳光明媚,它就会随着风儿的速度成长。两三个月就可以见花期,一百天就是花满园。
花的颜色有金黄色,有红色、粉红、玫红、白色、紫色、淡紫等,真是万紫千红总是春呀!
花的花瓣有单层的,也有双层,还有多层分布。单层的如一朵朵撑开的花伞,在风雨中傲立;双层的如盛开的莲花,与众不同;多层的如牡丹,虽没有牡丹的富贵华丽,却也与世独立。
那时候,我就喜欢并爱上了太阳花。它的花朵虽小,如果漫山遍野,却也有它波涛汹涌的浪潮;喜欢它默默地,娴静地待着,不与名花争身份,却美化了人间的斑斓色彩。
最早的时候,我们吃水都是靠肩挑,根本没有自来水管,虽然费力气,父亲还是喜欢养花弄草,即使再干旱少雨的季节,也不舍得把花旱死,有时候父亲挑水浇花,有时候母亲担水喷洒。我问父亲,养花太多挺费力气的。
父亲回答,养花不但陶冶情操,它是爱生活,爱自己的一种方式。家里的花草盆景别致,证明主人的品性也不差。父亲的道理一堆一堆的。我不懂,只知道看着五彩缤纷的花儿娇俏而笑意盈盈。
父亲养的花多了,院里摆不下。就把几盆盛开的太阳花搬到厨房上面的平房上。这样,大老远的乡亲就能看见我家院里的太阳花。
附近的村名找父亲看病或者是婚丧嫁娶,有人找不到我家,乡亲就会说,去吧,你看那家种的花多,那家最干净就是他家。
我们家随着父亲的修身养性是出了名的,一到干旱无雨的天气。特别是三十多度的高温,水分蒸发的快,盆景一天需要浇水两次,在厨房上面的怎么浇水呢?
拔水。
是不是太傻?
就是。
父亲用大铁桶装满水,系着指头粗细的绳子,站在厨房的小平房上面,我看他猫着腰,吭哧吭哧地向上拔。我说,父亲,至于吗?
父亲说,它们是有生命的,怎么能让它们旱死。
我不说话,也攀着梯子呼哧呼哧地爬上了平房,看着父亲用小瓢一勺一勺地浇着仰头挺胸,万紫千红的花朵,我夺过父亲手里的葫芦瓢,向着一盆一盆像怒放的生命的花朵挥洒,看着有我浇灌的花蕊越发娇艳,心里也洋溢着幸福,嘻嘻。
不久后的一天,母亲生病住院了,父亲陪护,姐姐出嫁,哥哥在外面求学,平房上面的太阳花没人上去浇灌了。我的身体瘦小,不允许我拔水,我只能仰望着太阳花在强烈的太阳下面暴晒。我很心疼它渺小的身体禁不住高温的蒸发,以为它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殆尽。
一天天过去,当我站在平房下面仰望它们时,噢,太阳花,它依然昂首挺胸,姿态挺拔地立于宇宙之中,太空之下。
也就是那时,我就知道太阳花的生命力有多顽强,多坚韧。
遇到刮风下雨的鬼天气,太阳花俨然是把守的士兵,屹立不倒,它的性格也能大会小,能屈能伸,当狂风暴雨来临时,它匍匐前进,等到暴风骤雨过去,它依然笑着迎风招展。如果被风刮折了,拿起一枝,随便插到任何地方,只要有一点点土壤它就会从新生长。
没有合适的土壤,它也会凭着毅力悬空活着,把指头带着的花骨朵,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让花朵美丽绽放,直到有缘人遇见,从新寻找土地,它会绝处逢生,用毕生的心血促使花蕊崭露头角,直到鲜花怒放。
太阳花,我心中的花神。因为它的顽强,它的随意,我婚后也种了许多太阳花。一是好看,二是好管理,说到底还是我的懒惰存在。
结婚后,家里有了自来水管,我家的院里种满太阳花,一盆挨着一盆,挤挤扛扛地满满一大片,当它们盛开怒放的时候,好像是一副七彩油画。
它的种子不用刻意保留,花朵开败后,它的“子孙”众多,随着风儿到来,它随意抛下种子,来年就是靑堂堂的苗圃,幼小的苗圃毛茸茸的,像是一层碧绿的绒毯。
乡亲们看见,会不约而同地挖走几棵,回家种在自己院里,来年就是满园春色。
现在的我因为工作原因,家里不经常回来,太阳花种的少了许多品种。当我看到门前盛开的太阳花时,好像是在讽刺我这个懒虫,你不管我,哼,我自己找地方生存。
哎!我的太阳花神,委屈你了。我要重新对待你,审视你!我要让你在我的小院里花开满园,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