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
有些人出于客套和好意,会吹捧道:“哇!你粉丝好多噢!”
我不大赞成。
其一,不算很多,比起撰文界的各位大佬前辈,这点寥寥可数的数量难以望其项背;
其二,觉得不是“粉丝”,而是“读者”;不知怎么的,称“我的读者”比说“我的粉丝”,更可以让我骄傲一些。
因为这让我觉得更客观、更平等,更有种“君子和而不同”的学术氛围。
我常说,我算不上作家,就是作者,就是个写东西的。
在这纷杂红尘里跌宕,不免还沾染了一身俗气。
我和旁人说:别看我爱写东西,但我就是个俗人。确实如此,作为文学界的“小流氓”,我的品性远没有我的文字清高,和普世推崇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大家风范更是差了远远一大截。
我爱钱、嗜酒、虚荣,享受这花花世界的五光十色,沉迷于纷纭俗世的声色犬马。
——我的快乐永远来源于使我快乐的东西,而非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高深境界。我想,我注定是永世被世界万物所勾引的凡夫俗子。
【攻击】
中国文化界有个怪现象:作家必须得穷。这是你优良秉性的标志。作为文化人,拿着笔头的你必须压抑对财富的渴望。
文字是志愿、是理想、是美好,你用文字盈利,是玷污,是世俗,是亵渎。
而我,没法规避自己的欲望和野心,成为我被大众广为诟病的一大原因。
这是一种自我发泄的欲望,自我疏解的欲望,和追求名利的野心,功成名就的野心。
所以,常有言辞激烈者借此攻击我,他们指责我太庸俗,太现实,太功利。我不反驳,因为的确不假。我也从没把这些词语当成贬义词。
但同时,这成为我病愈路上的阻碍之一。这让我不得不承认,我是脆弱的、阴郁的、不堪一击的。
【热爱】
我始终逃不过人性的弱点,我要酿了一壶好酒,我就想着能招摇地让街坊邻居都尝一尝。
我是个俗人,并不是个云淡风轻的作者。从这个观念来看,我的确活该被人责骂,甚至游街示众也不为过。
但我就是这样,既有着对文字的情怀,也有着对财富的崇拜;既有着对梦想的不懈追逐,也有着对患者的惺惺相惜;既有着软弱时被病友鼓励的感动,也有着想为所有病友发声的坚定。
我就是这样的,我希冀着真正有撼动力的文字,我也想吃橱柜里精致的甜甜圈。
所以,我热爱文字,我也热爱财富,我用热爱的文字去换取我热爱的财富,这就是我作为作者,最热爱的事情。
你看,我就是个俗人。这注定我无法成为豁达超脱的文坛耄宿,而是成为为世俗之事悲泣雀跃的“文学小流氓”。
当然,对于那些即便“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也依然安贫乐道、不改其乐的作家,我是由衷地钦佩的。
但我天性庸俗,实话实说,我做不到这样。
我希望有一天,我的财富可以支撑我随时随地进行热爱的创作;我的时间可以让我有“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的讲究。
对于那些抨击,我会抱持着翻翻白眼、爆爆粗口的态度作罢。我总觉得,有一个道理,越早懂得越好,那就是:“人各有志、各行其道”。要尽量避免用自己的价值坐标去评判世界,揣度他人。
如此,文人相轻的乱象就将有所改观,世间的矛盾龃龉就能少下大半。
【路遥】
我曾读过一篇文章,描述的是路遥先生的穷困。《平凡的世界》面世,去北京领奖的路费,先生还是借来的。
不少人评价路遥先生,为了文字无私奉献,鞠躬尽瘁,毫无保留,可歌可泣。这才是真正的中国作家。随即,抨击起当代以文换利的某些作家来。
诚然,路遥先生对文字的执着追求和对中国的冷静审视是让人钦佩的。
但我却想着:真是时代弄人,如果路遥先生活到现在,我希望他能享受优越的条件,(即使他本人可能并不稀罕?)他创作了《平凡的世界》这样伟大的作品,这些难道不是他理应得到的吗?(就算先生本人可能并不在乎。)
我想,让作者们看到有所成就的作家可以富足,可能是让文化灿烂的生机之一。
【包容】
说到这里,顺嘴说一句。
对于一个作家,我能给出的最高评价是:这样的文字,全是天赋,天赋是很残忍的东西,是你无论怎么拼搏都无法匹敌的。
《平凡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作品。书中某些段落带给我的颤栗,是真正真实的、震天撼地的。这是别人几生几世都匹敌不了的,也是我一辈子乃至几辈子也无法企及的。
庆幸中国有路遥先生这样淡泊的大作家,也庆幸中国有我这样庸俗的小作者。虽然我远不能与路遥先生相提并论。
我们两个不同时代、不同层次、不同格局的人们可以相通,是因为我们都是文字最忠诚的教徒,永远对文字保持着最虔诚的敬畏和谦逊。
希望我们的跨度,可以向后世证明:文字可以多包容?她包容到可以容纳你任何一种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