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喜欢把记忆封闭起来的人,总需要一点引子,才会开启记忆之门。这个引子或者是一句话或者是一件事甚或是一个气味……
今天的引子是一件喜事。高兴之时,又想起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坤。
小时候对故乡的人真没什么太多的记忆,毕竟太小,毕竟见面的时候太少太少。真正的初识是成年后再次随父母回到故乡省亲。其实那次回去真的不开心。同学们相约去昆明玩,我内心好想好想与同学们一起。但是父母是不会同意的,紧张和绝对不放手是父母对我最大的关心。于是,不得不,跟着父母回到故乡。不开心的我,一直郁郁着,是呀,谁也不认识,甚至语言都不通,无聊而郁郁地过了两天。甚至感觉故乡的空气都让我厌厌的。
又一个无聊的午后,一大家人又坐在客厅。故乡祖屋建筑习惯是,一般是三层楼,一楼进门为客厅,后面是厨房加餐厅、楼梯下有一个卫生间,还有一间就是老人住的,那时候住着奶奶。父母与亲戚们说着话,我无聊地翻着一本书。突然开始下雨了。那是一个夏季,夏季的雨是说来就来的,尤其是临海的南方,雨总是会带来暂时的凉爽。大家都暂停了说话,我也抬头开始望着门外的雨丝发呆。突然,从门外的雨中冲进来一个人,随着身影的进来,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湿泞泞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被揪开了一个盖子,阳光一下子就进来。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好象是浅色的T裇着一条牛仔裤,时尚而帅气。那个年代,牛仔裤是生活在内地的我们还没有见到过的,于是,我感觉眼前一亮。原来,这就是我的堂哥阿坤,刚刚给家里的店打货回来。
阿坤是我的堂哥,唯一的一个。尽管是一个非常的重男轻女大家族,但却女孩远远多于男孩。于是,坤成了我们这辈唯一的男丁。堂哥的回家,让故乡之行一下子充满了欢乐。也深深体会到了有哥哥真好。只要阿坤不忙,都带着我到处去玩,晚上去吃冰、划船。小县城不大,走到哪里都有熟人,阿坤都给别人介绍,我贵州来的妹妹,好自豪的口气。那时候都是骑自行车,阿坤总是用自行车载着我。胆子小的我,上车时,他总是先让我坐好,再稳稳地出发。还因为走亲戚,我们一起去看了大海。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看见大海、第一次看见海螺、第一次看见海星、第一次看见海马……白细的沙滩、蓝色的海水,海风吹拂着我们年轻的脸(尽管第二天我全身被晒得火辣辣的痛,脸上直接脱了一层皮)。那是一个并没有开发的海滩,海边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们学着电影里看见的手牵着手狂奔,高声歌唱那一瞬涌到嘴边的歌,开心而恣意!甚至跑进海水里,任海水浸透我们的衣裙、任海浪轻轻地亲吻着我们的身体。
临别的夜晚是在故乡的一个公园里。我们先去吃了冰,在吵吵的冰店里,吃了故乡特有的炒海螺、各种热带水果。然后到公园里漫步。公园非常安静,安静得象只有我们一样。好象是五个人,有阿坤那时的女朋友后来的妻子,还有表姐,还有一位叫阿仁的亲戚。虽是盛夏,临海的夜风温柔而和熙轻拂着,头发在飞扬,大家却因为我第二天一早要离开而依依。
虽然后来我们又见了许多次,但是都没了这一次的浓浓情。分别后的一两年内,我们通了很多信,过年时,还唱歌录了磁带寄过来。甚至有一次我们还约好几个人一起去广西玩。可惜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行。而信,也因为我的不断地搬家都遗失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是2002年的春季。早上六点,我还在睡梦中,电话突然响起。电话一响,我心就有一种不祥之感。姐姐把那个伤感的消息告诉了还未从梦中完全醒来的我。我拿着电话怔怔的觉得不太可信。拼了命的想要封闭掉这个电话带来的记忆……
至今,我依然最最喜欢在夏季的夜风中漫步,至今,我依然喜欢夏季的雨!但是,时光却不再!怎么也不再了……
昨天,阿坤的女儿大婚,因为工作忙,没办法回去参加。今天堂嫂发了视频过来。看得我泪水涟涟:女儿长大了,很漂亮,婚纱照是在海边拍的。婚礼非常风光。大家都非常开心。而我却又想起了你——阿坤。女儿长得真象你哦。十四年了,你还好吗?这个大家族因为男丁少,活着时,你一直很累。祈愿你——重新投胎一个富足的人家,轻松而快乐!
你听见了吗?阿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