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点,头痛欲裂。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辗转近两个小时,我终于向失眠俯首称臣。
十点早早洗漱完,十一点一熄灯就卧倒睡觉。只是没想到,蠢蠢欲动的头痛却是愈演愈烈,恨不得自己动手钻通太阳穴,双脚悬空,就让我就此疼痛至死。一室之内,室友还在摆弄手机,亮光刺眼,长久不熄。一会儿,又有人下楼去洗手间,噼里啪啦,好一通倒弄。
喂,这个世界很吵吧。快下一场雪呢,凝固一切嘈闹,你看那些各异的可笑的冰冻的姿态,他们在滑稽地忙些什么。表情如此愤怒,张牙舞爪给谁看,那角落里的人瑟缩的模样,为什么不敢站在阳光下。
如果世界被瞬间冰封,你会是什么模样。
你敢直视吗,直视自己的常态或者不常态。你敢直言吗,我的姿态不是奉承名利,我的眼神不是空洞乏味,听到自我并且忠于自我。
不知道你是否喜欢黑夜。诗人说,为了看看太阳,我来到这个世上。温暖,光芒,希望,谁能不爱它。然而,阳光出来了,我们便开始奔走,学习,上班,交际,才出那座火海,又上这座刀山。所消耗的,所凭借的,是倒头一睡而生出的力量。黑暗就像是沉默的母亲,不眠不休做出食物,天一亮,我们夺过食物,不甩一眼奔向阳光。
她无言而又温柔,包容一切无知,抚慰一切疲倦。无论高贵抑或低微,无论富足抑或贫穷,此刻都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沉睡让我们敛起眼色,握手言和。
万籁俱静时刻,世界如此催人泪下。我们在沉睡,我们是平等的。
室友们总算都睡下了,我便幽灵般坐起身子来。打定了主意,不再勉强自己睡觉,反而开始兴致高涨。初春之际,夜间下起淅淅沥沥的雨,雨水却不是个定性,忽而猛烈忽而稀疏。无数的水滴在空中碰撞,融合,分裂,以此产生雨水的声响。暴风雨,绵绵细雨,倾盆大雨,各有姿态,变化无常,难以言喻的美。
仿佛空气中可闻泥土的味道,潮湿的,扎实的,爬进我的呼吸,悠悠荡荡往心肺而去。关于生活的解释很多,如何是生,如何算活。就算是走过了天南地北,就算是看过枯竭的水断裂的山,听过许多人一辈子的故事,我也不敢说懂得了生活。
可是呢,就算是我只是枯坐在此,这狭隘的寸土之地,在一个季节的落雨中,也得以大言不惭地说,我看到了生活。它长什么样呢,我不知道,也记不清,虽然眼前模糊,但心里却无比清楚。所谓的生活啊,命运啊,岁月啊,这些玄乎奇乎的东西,所有的绞尽脑汁都是徒劳,你如果见到了,就明白了。
似乎已坐了多久,雨仍在下。看了眼闹钟,4点27分,天快亮了。有人翻了个身,呼吸声渐重。
再过几个小时,人们会陆续醒来,然后这个世界慢慢地热闹起来。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突然想到这句诗,女子在阁楼无眠,听一夜春雨。次日晨时,白露未晞,深巷内有小贩担着杏花,高一句低一句地叫卖。女子在阁中听到,忍不住推开窗,探出头去张望。
不早了,现在倒头,或许还能睡三四个小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