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参加了一场婚礼,新娘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据说是二婚,不过排场同初婚一样讲究,可能也有刻意冲淡前次失败阴影的意思。
失败的原因众说纷纭,真相反而扑朔迷离。不过也没有追究的意义,婚姻的常态本来就是一片混沌。非要分出青红皂白的都容易用力过猛,最后搞到不分道扬镳不足以明志似的。
婚礼大抵都差不多,人们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热情洋溢。这喜悦来自人生重要里程碑竖起时的仪式感,又因着这郑重的仪式感有些假模假式的僵硬。因为凡是跟仪式扯上关系的东西,往往都有些沉重。似乎在它笼罩之下的人都被条条框框圈着,应该如何如何,反而忘记或者刻意淡化自己本来的想法。
已经是末伏,天气仍然很热,婚礼还是有序进行。新娘着一袭堆叠厚重的传统白色婚纱,新郎穿着笔挺的衬衫,打着整齐的领带。同样正装的司仪似乎也不受室外高温影响,不厌其烦地在台上说着他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婚礼祝词。
终于行完礼,可以送新人入洞房。新娘已经热出一脸晶莹的汗珠,几乎要脱妆。新郎不顾形象地转身出去换了家常的T恤衫回来,给新娘找了一个落地扇对着猛吹一阵,好晾干汗珠换敬酒服。折腾了一阵,新娘终于可以脱下厚重的婚纱,换上相对轻便的敬酒服。
敬酒服很漂亮,中式风格,大红的上衣和半身裙,通体有半镂空蕾丝绣花。新娘略胖,不过穿着这一袭红裙很美。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忙着帮她拍照留念,我站得略远些,欣赏她们的热闹。
红裙子在我面前转啊转,美得闪闪发光,我却忽然在这光里生出一片黯然来:它勾起了在我记忆深处飘动过的红裙子,不知道它们如今飘到了哪里。
那是在苏州的时候,彼时我还沉浸在恋爱季节的爱恨分明里,不曾踏入婚姻的混沌区。跟着两个正在备嫁的山东姑娘一起去逛虎丘的婚纱城。
彼时天真洒脱,心无旁骛,还不知“恨嫁”为何物。只觉得满目琳琅的中西式婚纱很美,让我眼花缭乱,十分有新奇感。那些挑婚纱的女孩子也十分漂亮和有耐心。
她们各买了一套敬酒服,也是中式的红裙子。上衣是缎面绣花,蝴蝶盘扣,半身裙是几层红色轻纱,裙摆上散落着几朵挑绣的小碎花,喜庆又不失淡雅。年轻的姑娘身段曼妙,气质活泼烂漫,试穿那一身红裙子的样子格外美丽。店主说那是当时最新的款式。
后来没过多久,她俩相继回家结婚了,大喜的日子应该有穿她们美丽的红裙子吧,肯定都是很美的新娘。
又过去好几年,连我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当年那两个买红裙子的姑娘,一个已投入第二段婚姻,生了个漂亮的小姑娘;一个已经逃出围城几年了,重新享受着恋爱时光。
不知道那履行完使命的红裙子是被丢弃还是当做纪念品收藏了,姑娘们初次捧起它时都是怀着无限美好的憧憬啊。
那美丽的红裙子,愿它更柔韧些,愿带它回家的人懂得好好爱护,让它挡得住烦恼的虱子和时光的折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