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

在公交上偶遇一对母子吵架。

——“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才叫有病,你这疼那疼不算有病知道了?!”

——“人人都有生老病死的啊,那生老病死你怕不怕?”

——“我不怕。这一辈子我谁谁都对得起了,我怕什么。你爸爸病了我伺候他,钱也花了,你小的我得事事都给你想到了,怕你冻着怕你感冒了,我呢?我自己呢?不是没有那种男人病了撒下孩子跑了的,这样人少吗?我呢?”

到这里,儿子几乎不讲话了,剩下都是妈妈一个人在讲。我以为是一个这样的故事,父亲病了,顶梁柱倒了,母亲因为孩子不离不弃,却因为孩子说自己“有病”而恐惧而担心,而生气。

——“你不就做错了吗,妈妈说说你是为你好还能害了你?等你30多岁了就好说哎呀妈妈怎么不管我了。这不是人家个孩子不听我就不说了,这不是自己亲生个孩子嘛。妈妈说了你你改改不就行了怎么还带嗷嗷的你。”

然后妈妈带了哭腔,“就你这样不听话,你这样,你爸爸能打你。也就恁爸爸不在了,他要是看着真能打你。不用说你爸爸,就外面那些人也能啊。人家都说一家子人,爸爸负责打骂妈妈得温柔,那我呢,恁爸爸死了我不得厉害你?我不得当爹当妈的护着你长大?我跟你说,你妈当时要是把你爷俩扔了,自己找个男人过日子的话,我生活轻松得很,也不能像现在这么难,我能吗?”

好像又看到了事情的发展的全貌。

丈夫去世的女人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却并不能得到孩子的理解与体贴。

他们要下车了。那个孩子艰难的跛行下了车。

原来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那么一点。

母亲平时也该是任劳任怨,事无巨细的吧,只是这样一个导火索让她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讲了出来。看他们的年纪,或许也没有再长辈的人了。或许这个妈妈,平日里除了儿子,也并没有能交流,能抱怨,能说说体己话的人了。但是这些抱怨的话,她是不愿意跟儿子讲的。但是这一次爆发,她忍不住,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讲出来。

都说妈妈是超人,但是超人也会累,超人也总会有一天飞不动了。超人般的妈妈,可能会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可能会在你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是她的心却跟很多女孩子一样,柔软而脆弱。可是因为她是超人,就算她的心受了伤,她也只是默默舔舐伤口,用不那么让自己信服的理由安慰自己,而不让人发现。伤口越添越多,一次次流血,结痂,直到,无法负荷,然后爆发。

对外,妈妈是超人。

对你,妈妈是小女孩。因为你是最容易伤她的心的人。也是最容易让她满足的人。

请心疼她,请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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