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马丁赤裸上身在客厅锻炼时,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背脊,手臂上的肌肉呀。我左眼200度,右眼125度的近视,只是在上课和开车时需要带眼镜罢了。我说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点敷衍的答案。但凭我俩的交情,这个情理之中的回答应该是够了。
马丁起身向浴室走去,转身关门和我说:“下午我们出门走走呗,多好的天气。”
“好的。” 我囫囵吞下一口面包,点头点地很用力。
我回到马丁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推门进去,太阳早把床上的杯子照的暖洋洋的,散发着一股儿,嗯,我一直习惯叫“阳光的味道”。想起在家的时候,妈妈每次把被子晒的暖洋洋的时候,我都会紧紧抱着被角,狠狠的闻一下。这样的味道实在熟悉,脑海中一下子又涌跃出太多的画面来。
马丁房间朝南,两扇玻璃窗很敞亮,整个房间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俨然就像个玻璃暖房。侧头可以看到空气中多多少少的灰尘,在阳光下,居然也是一闪一闪的,像无数颗沙粒悬浮在宇宙中。
床头柜上,是随意摆放的钥匙,手表和平板电脑。衣柜的移门开一半,隐约看到里面只有T恤叠放的很整齐。无意间低头,看到地板上还散落着两只白色袜子。床对面的书桌上,正中摆放着笔记本电脑。左边摆着一摞书和资料。靠右上方的角落里,静静摆着一盆小仙人掌。粉色的花盆儿,墨绿的植物,显得很搭调。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古龙香。有些随意,有些凌乱,是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有的样子。
马丁敲门进来,问我准备好出门了吗。我回头看他,头发还没有完全干,一些碎发洒落在额前,遮住了他好看的眉毛;他穿了一件白色连帽卫衣,胸前印着AF的logo。当年在美国,我也买了好多这个牌子的休闲装,穿起来随意且精神。
“你也喜欢这个牌子吗?” 我指着胸前的字母问他。
“对呀,一直穿呢。”
马丁穿着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修长性感的双腿确实很吸引女生,我承认。脚上是白色的耐克运动袜。他走到床头,动作熟练的戴手表,拿钥匙。随后,他移开衣柜门,找了一件灰色工装风格大衣穿上;又弯腰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阿迪黑色运动休闲包,放了条薄毯子进去,去客厅装了几瓶啤酒和饮料,转头轻语,“好了,出发。”说着便把包背在了右肩。 我当时放佛看到了青春该有的模样。
马丁带我去了一个水库,周边感觉是谈情说爱的圣地。我暂且把水库说成一个湖吧。周边是草地,草地外围是树林。湖边上,有甩杆钓鱼的大爷,有带着爱犬遛弯的一家人,当然还少不了各种秀恩爱的情侣们。
马丁从包里拿出毯子,铺在草地上,自己盘腿一下坐了下去,他抬头看着我,眯着眼睛,另一只手拍了拍毯子。我乖巧的坐下,问他要不要喝点儿。
那个明媚的午后我们聊了很多。有的时候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会使用各种手势比划。马丁显得很宽容。在他面前,我从来没有因为尴尬或者不好意思而不想去表达一件事儿。法国初秋的白昼,相比夏令时的白天,缩短了许多。
我看着这般湖光美景,波光涟漪,心中却是意想不到的安静。这样子的日子,能再有多少个呢。
太阳渐渐显得火红炽烈,完全不会让我想到“迟暮老人”这样的比喻。旁边的云彩也被渐渐地染红了。我们意识到,原来太阳公公要下山了。快傍晚了,起风了,身上明显感到了丝丝凉意。我和马丁并排坐着。他右手搭着我的肩,左手上还有喝剩的半瓶1664。
我转头和他说:“喝完我们回去吧。”他应声道,随之拿他的酒瓶碰了碰我手中的塑料杯,里面已经空了。他低头轻轻的说:“敬生活。”
那一刻,马丁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和无奈。我不知道他当时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我不会开口去问他。他也没有告诉我。
周末之后,马丁把我送回了我的城市。我们依然在空闲的时候,隔着5英寸不到的手机屏聊着我们的日子,诉着我们的人生。
后来马丁也来过一次我的城市。我和他去我最喜欢的一家泰国餐厅吃饭,去附近郊区的树林里散步发呆,去电影院看惊悚恐怖片,晚上在小酒吧里看看球赛唠唠家常。
再后来,我回国了一段时间。等我再回到法国的时候,他去了离我很远的一个城市实习。在这期间我和他每两周也会发发邮件。但我活了这二十几年的故事似乎都和他说完了,总觉得也该和他渐行渐远了。
王尔德说,男女之间不可能存在友谊,有的只是爱恨情仇。这些年过去了,我从没有刻意去定义我和马丁之间的关系。我和朋友说起这段往事,也都是说,“我认识过一个男孩子...”
这样,就够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