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八到家,年初六回中山,在家历经二十八,二十九,除夕,正月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初五,初六,掐去头尾在路上的两天,我们在老家呆的时间整好一星期。这个星期很短,好像我们昨天早上才从中山收拾东西上车回家,今天又在这里了。这个星期又很长,因为在这几天里,我们做了很多事情,去了好多地方,见了许多人。
Day1年二十八
今天我们要回家去了。头一天晚上,牛爸说这次回家不要贪早了,就按正常作息就好。因为前几年,我们每次回家都是天没亮就出门,但是该堵车还堵车,一点都没避开,反而因为起得太早,睡眠不足,人更累了。所以,这天大家正常睡到7点多才起床。我因为答应了阿炳要车他赶早班车回老家,4点半就起了床。姐夫担心我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陪着我一起去送人。我的技术不好,开得慢,虽然提前了半小时出门,但到车站时也就提前了10分钟。刚好够时间给他买支矿泉水就送他上了车。从车站回到家里已经快7点了,我先做了早饭,然后就把行李搬到楼下装车,本来是希望我慢慢做准备工作,牛爸这个全程司机能够多睡会儿的,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也来帮忙装车了。经事实证明,他的不放心是有道理的,因为我真的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早餐吃的是拌米粉,干的,大家吃了不会太容易饿肚子。准备好一切,家里电闸关掉,门关好,我们终于要启程了。
在路口的加油站给油箱加满油,牛爸忽然想起还没取钱,又折回银行一次,还好银行就在前一个路口,耗时不多。等牛爸从银行回到车上,我们这次真的要上高速,回家了。
今天是年二十八了,走的又是新开通的深罗高速,一路畅通无阻,走得欢快无比。牛牛同学很开心,一路上唱了歌,背了诗,还在岑溪一带发现了一排像驼峰一样的山峰。那是喀斯特地貌的山峰,一大片罩在雾气里,很美。中途我们休息了两次,第二次在附城服务区的时候是下午1点,牛牛和牛爸都吃了一碗泡面。牛牛同学在吃泡面的时候特别开心,还表演不咬就吞的“绝技”,可能是牛妈故意的,总之牛牛同学就在牛妈那一句句“你咬一下才吞咧”刺激的话语中,很快就吃完了面。
我们在容县下了高速转入乡道。容县是沙田柚之乡,这里有个小镇就叫沙田。据说这里还有最老的柚子树,全中国最正宗的沙田柚就产自这里。我们在路边停下来,买了几个。我挑的一家是两个老大爷在卖,柚子的外皮很丑,老人家说这些都是老树上的尾水柚子,所以样子很难看,但是水分足,也好吃。要价才2块5毛一斤,比旁边的5块5、4块5的都便宜。我挑了只个大重手的称了,3斤2两重,算钱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老伙计一个耳背,一个不会算数。在我拿钱的时候,一个男人买了9斤8两柚子,才付给他19块钱,还大方地说本来才18块5,就给你19块了,不用找了。我咧个去,这真够不要脸的。
我拿了柚子上车,听耳背的大爷对不会算数的大爷的说:“我回家去了,你也别卖了,明天我来了再卖吧。”说完推着老二十八式走了,我们没看到他怎么骑车,牛牛一直很好奇。
原来,有一个真挚的朋友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两人可以一起变老,一起找个事情做,不在乎收益如何,只求一起度日就很好。
回到罗秀镇整好是下午4点,奶奶想是饿了,在路上念叨了几次要去吃米粉,于是我们就下了车吃米粉去。想不到不是圩日,米粉也很好卖,居然各家的湿米粉和卷粉都卖完了,只剩一家有干粉煮成汤粉卖。所谓湿粉,是指米粉蒸成面皮后直接切条,在开水里烫一下就能吃的粉,跟广东的沙河粉一个做法和样子,只是更好吃,浇头有瘦肉,酥肉,腐竹和豆腐。卷粉就是肠粉,但是纯米浆蒸制的,所以口感干爽、米香浓郁,跟广式肠粉加淀粉的细滑口感很不一样,跟越南圈筒粉的柔韧口感也不一样,也不像麻垌小卷粉的脆爽口感。此外,跟广式肠粉五花八门的配菜不一样,罗秀卷粉的配菜只有猪肉拌酱油,上桌前淋上一勺生花生油,会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干粉是指,湿粉切成细条后放在日头底下晒干再回软,用茅草捆成一扎扎的,可以存放很长时间。吃的时候只要放在清水里泡软,像煮湿粉一样煮就好了,最传统的做法是瘦肉煮汤加罗秀本地一种粘稠豉油,一起煮成豉油瘦肉粉,最香,豉油特别的香味是全中国都不能复制的味道。这三种粉就是大家广义上所说的罗秀米粉了。这家粉店本来是卖湿粉的,但看到卖完湿粉后还有客人来吃才临时泡的干粉,用的湿粉的浇头,没有豉油的味道,这碗粉吃起来就逊色很多。
吃完米粉,奶奶又去买了一本通书和一本日历,这是老人家过年的必备法宝。哪天宜出行,哪个时辰交春(立春到来的时刻),什么时候上香全靠这两样法宝。在奶奶去买书的当口,我们找到了油炸镬。这油炸镬也是一个小吃档,专卖炸品。糯米粉加点水和盐,开得稠稠的挂在切长片的番薯和芋头上炸出来,外面脆脆的,里面软软的,糯糯的,小孩子百吃不厌。还有一种是湿糯米粉加红糖活成团,搓成一个个鸡蛋大小的汤圆炸到外面是脆的,里面是软的,也很好吃。还有一种薄薄的油饼,用粘米粉开成稀一点的粉浆,用一个浅的,圆形模具盛上,撒几颗葱花或者花生炸出来就是葱花饼或者花生饼了,都是要炸到脆了才捞起来,这个最受欢迎。最后一个大伙食就是炸粽子,事先煮熟的粽子放凉了,剥去竹叶,放到油锅里炸到外面一层酥了,脆了。一口咬下去,嚯!外面是酥脆的,里面是软的糯米,还烫得不得了,没几个人在吃炸粽子的时候能够保持好形象的,都是扯嘴拉舌的,因为这炸粽子就得趁热吃才脆,稍微一放凉就软趴了,咬下去一嘴油,就剩一个腻字,吃不了。
牛妈和牛牛一人吃一个花生饼,牛妈感慨守着油炸镬的那对夫妇,一转眼就卖了20年的炸品。第一次吃他们的炸芋头那会儿,牛妈才上初一,青春才正开始,如今小儿已5岁,会一个人付账了。其实岁月是不变的,流逝的是人而已。
年二十八的傍晚,尽管暮色苍茫,可圩上的人却还是很多,牛爸已经很难找到停车的地方,我们一直沿着公路走出去一公里才在路边找到我们的车。再回到车上,牛爸已经小憩了一会儿。
新垌是另外一个赶圩的地方,虽然规模比罗秀圩小很多,但是日用百货也是应有尽有。我们在那里买了豆腐和鱼肉,准备回家做一次酿豆腐吃,这是牛爸的乡愁之一。新垌的街市就是往来的一条公路,档口沿着公路两边摆开,店家为了生意兴旺点会把摊档尽量地靠近路中间,所以交通很混乱,经常塞得水泄不通。今年的情况很不一样,有几个穿着制服的执勤人员在指挥交通,档口都撤到了路基以下,乡亲们的思想进步太大了,值得点赞。
一路磨蹭过来,等终于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六点了。再剁肉、酿豆腐、蒸熟,晚饭摆上桌时已经8点了。今天的晚餐很晚,真的是晚间餐了。但是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特别是太婆和爷爷,看到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特别开怀。爷爷还拿出小酒杯,叫牛牛给他倒上酒,他要喝一盅。
到此,我们年假正式开始了。
Day2
今天是年二十九啦。早上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伸个又长又大的懒腰,在老家睡觉就是香。虽然时有狗吠声,公鸡们也会早早地敞开嗓子呼唤太阳出来,可是感觉还是特别安静,睡得特别踏实。可能是离开了平日工作打拼的地方,身心放松了,心自然就静了,失眠质量也就高了。
爬起床到楼顶看了一圈,快八点了,这个小山村才刚刚醒来,睡眼惺忪的,懒懒地哈着热气。炊烟袅袅处,能听到鸡鸣犬吠的声音,勤劳的大妈们开始操持一家人一天的饭菜。我能闻到空气中烟火味,有的人家烧松木柴,有的人家烧衫木枝,有的人家烧稻草,还有的人家烧松毛、枯草…….但无论烧的是什么,那股焦炭里带着植物燃烧的味道都是很香的,可能是因为这烟火味总跟食物一起产生吧。等烟火味散去,就能闻到喷香的食物的味道了。这也是为何世人闻到烟火味就会不自觉地感到身心俱暖的原因吧。
最近养成了跑步的习惯,看着村里平整的村道脚就发痒了,空气又这么好,那就跑跑去吧。出门了,跑出去不到50米,先是六叔家的五条狗都跑了出来,但好歹认得我,汪两声就算了。可它们这一汪啊,就像吹了发号令一样,一村的狗都醒来了。于是,我每经过一户人家就有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不等的狗跑出来跟着我一边汪,一边警惕地尾随我。纵使我的胆子再大,腿脚也要发软了。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走着,转向山上的人家走去时,忽遇一位猪大姐,人家估计是刚饿醒,看了我的手机一眼,傲娇地撇开了头。
越往山上走,感觉霜气和露水就越重,清冷的空气吸到肚子里,从鼻孔一直清凉到丹田,感觉把五脏六腑都清干净了一样。霜气也打到脸颊上,伸手一摸,凉凉的,但是特别清爽,感觉很干净。这露水啊,比所有的护肤水都好用。张开嘴巴,呵一口气,可以看到一团白雾在眼前散开。山里,真好!
回到家一看才走了3公里,腿脚还没感觉累,可是内心特别快乐。好像比别人多赚了几百万一样,屁颠颠地跑到厨房烧火做早餐。白米粥煮上一锅,昨晚剩的酿豆腐放回锅里蒸热,新鲜的芥菜心掐一把跟瘦肉炒一盆,太婆腌制的酸菜炒一把。简单的食材在大土灶上的大锅里一炒,味道立刻升级为六星。这真是人间美味啊!
丰盛的早餐正在吃,六叔来叫我们去镇上的医院接他儿媳妇出院。问及住院的原因,原来是怀孕了,加上坐长途车晕的狂吐不止,只能去医院治疗才算止了吐。我们一边恭喜六叔又要添丁了,一边盘算在圩上顺便买点什么。爷爷很快抛出了购物单,糯米粉6斤,黄糖两斤,金桔两斤,芝麻两斤,水龙头两个,牛牛的脱鞋一对,插座1个。这一长串的东西,还真得写个单子才行。
到了医院,医生说需要再住院一天,因为动了胎气。我们就直接去逛街了,今天圩上的人更多了,感觉每走一个地方都得靠挤,想文明点,那是不行的了。买东西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个任人宰割的二百五,看着别人能讲价,到自己了不仅一块钱都讲不下来,还被提高了价钱。这次购物的经历一点都不愉快,牛爸说以后还是叫奶奶来买吧,我们别沾手了。
老家有一种叫做鱼腐的美食,人们把草鱼的肉剁成泥,再捏成小丸子放到油里炸,丸子会在油锅里涨大,鼓成油炸豆腐的样子,中间是空心的。吃起来有鱼肉的香味,口感比油豆腐更细腻,一般用来滚汤,打边炉或者煮鱼腐粥。为了买到这个鱼腐,我们挤出一身热汗,太不容易了。在卖鱼腐的旁边,还看到买米傻(汤圆)的大锅,捏汤圆的还是那个大妈,如今变成老奶奶了。汤圆的馅还是传统的花生炒香舂碎,加黄糖拌一拌,煮好的汤圆泡在红糖水里,材料和做法都很简单,久久吃一次还是觉得特别好吃。
返程时遇到小春林,以前在中山的时候他跟牛牛就玩得特别好,我们车上他一起回家玩去了。下午我们去山上拾柴火,两个小家伙很开心,带上一个大蛇皮袋我们就出发了。稻田里的水都放干了,田里硬邦邦的可以随意奔跑,正合适我们的野外拓展,各种野外攀爬开始了。两个小家伙简直乐坏了。特别是小春林,可能平常他爷爷奶奶会呵斥他把衣服弄脏、磨坏,不让他这样玩,现在得到牛妈的鼓励,简直太开心了。
松龟子是所有柴火里最好烧又耐烧的,今天我们的重点是捡拾松龟子。在文字里,这个叫松果,据说松子就是从这里面来的,可是我们从小到大都只见过这种已经裂开的松龟子,没发现里面有过松子。山上松林密布,天气不冷也不热,正好干活。地上落下的松龟子果然很多,两个小朋友不时弯下腰捡拾,还要比赛看谁捡的多,谁捡的个头大。牛妈也捡了一大把干松枝,捆起来用一根长点的松树干挑回家。可是,这怎么那么重啊,肩膀压得生疼,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羊肠小道,高一步低一步地,到底是挑回家去了。人也累得直犯晕,两个小屁孩却高兴得上蹿下跳,闹着要开始烧火了。
晚饭烧的是整一只洋鸭,我用上次去惠州时客家妈妈教的姜葱酱油焖法,味道真的很不错,太婆说这样煮可以吃完一整只鸭子。
吃过饭,从杭州自驾3天回到老家的初中同学来家里喝茶。真佩服他这精力充沛的样子,三天在路上才到家吃过饭就上门了。只见他开着宝马,穿着羊毛大衣,神采奕奕,一副浙商的样子,爷爷评价这是个干大买卖的人。
普通的红茶用家里的山泉水冲出来的茶汤居然香味扑鼻,醇厚甘香。我们三个人都是当年同一个班的同学,说起陈年旧事时很多笑声,说起当下的生活也许多感慨。这家伙读书的时候没看他追女生,现在成大叔了反而桃花运势很旺。看他晒出来的女朋友照片,那么漂亮,那么年轻。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却说已过了很想结婚的年龄,现在看看再说吧。看来这家伙是打算继续把这黄金单身汉的身份扮演下去了。
大家聊到10点多,才终于愿意散了。我们都知道,像这样能够坐下来喝喝茶,说说话的机会一年也就这一次。有时候,要是时间不凑巧,估计连这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很多人都感慨,回了老家找不到聊天的人,这话说的是大实话。因为聊得来的人都很忙,要么就去了远方没回来,要么就结了婚,生了孩子,年下得应付各种走亲访友的亲戚。等终于消停下来了,又该离开了。就像我们,回家前约下了几个多年不见的同学和朋友说回去了,一定见一面。但到最后,还是没见上,又都各自离开老家回工作的地方了。
Day3
今天是大年三十,又叫除夕。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听六叔在楼下跟爷爷说等下要去接阿珍(他儿媳妇)出院。我们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地洗漱,穿衣服就跳上了车。牛牛的外公、外婆和小姨也在今天早上6点从中山出发回老家来过年了。我还要回去帮忙打扫卫生,收拾房子。
六婶跟着上了车,本打算让她在车里照顾阿珍的,因为担心她还会晕车。不料,六婶在车上坐了不到10分钟,还没出山门就说要吐了。我们只能就地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慢慢走回家,我跟着去医院接人。幸好出门早,圩上还没什么人,也可能是年三十了,大家都忙着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事情,都不上街了。我们的车很顺利地横穿了圩市,接了人回家。在返程时,顺道买了只公鸡带回外婆家过年用。
回到杨家的时候,三叔已经在杀鸡,准备去毛了。我赶紧把鸡放下,请三叔帮忙一块宰杀,褪毛。三叔怕我撂摊子,先说了他没空扒毛的,要我自己动手。我说行,等该褪毛了就叫我。说完,先找了扫把去清理饭厅和厨房。一年没用,饭厅里装满三婶平常不用的杂物,我一边整理一边把不能用的东西清理出去。到最后,发现除了还给三婶的东西,饭厅里被我扔得只剩桌子和凳子了,这也够省事的。
等我乒乒乓乓地把东西扔完,再扫完地的时候,三叔正好开始给鸡褪毛。我跟他蹲在大门口的树根下一边拔毛一边聊天。
“你见到炳松了吗?”
“怎么没看见?都是肚子大。”
“哈哈,他是真胖了。”
时间很快走到11点多,我要回家去了。老家的惯例是出嫁女在年三十这天过午后不能呆在娘家了,也就是说不能留在娘家过年。所以今天,小姨要去我们家过年的,等年过完了,初二才能回外婆家。这天杀的习俗早该改了,现在那么多独生女,不给出嫁女回家过年,难道让老人年年孤独过年吗?
临出门时,三叔抓了条大脘鱼带回家,这是他养在山塘里的鱼,引的是山里的泉水,这样养出来的鱼,鱼肉鲜甜,可以生吃。
回到家,爷爷和奶奶已经准备好鸡,扣肉,米饭和各样要烧的点香、鞭炮和纸钱,看他们的样子是单等我一个了。我赶紧换了衣服,洗把脸就跟着他们出发了。照例是到土地庙,三皇庙,祠堂,堂屋拜一圈。牛牛很喜欢这个活动,每次都争着要点香,点蜡烛,但一到放鞭炮的时候就跑得远远的,这样的危险意识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耗时两个多小时,终于拜完一圈回来,接下来就是准备年夜饭了。
我们先杀了鱼,由牛爸操刀,爷爷在旁边进行技术指导,牛妈和小姨在旁边做助手。相当于是三个人在出力,共用了将近1个小时才把鱼肉切成片,鱼头和鱼骨剁好准备滚汤。爷爷打算炒一盘鱼片,再滚一锅鱼头汤。他在鱼鳞刮下来后就接了一部分过去,放在干净的锅了炒成金黄色,等鱼鳞放凉后,变脆了,就放在石臼子里舂成碎末,他说跟炒香的芝麻一起撒到鱼片上会特别香。说完还不忘爆一句他的招牌广告词:不信,等下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接下来,就该熬鱼汤了。牛牛同学这个火头将军又来开工了。才两天功夫,小家伙的烧火功夫是越来越好,没一会大锅就冒烟了。鱼头,鱼骨扔下去很快就煎成两面焦黄。两大瓢水倒进去,加几片姜,盖上大锅盖,遂叮嘱火头将军加大火力就出去看牛爸砍鸡去了。不一会儿回来,鱼汤就奶白奶白的了。牛牛同学真给力!
第二道菜是木耳炒鸡,还一定要加蒜苗。这是老家一带的年菜,也是待客的例牌菜。所以,有时候我们在远方,一说到要买鸡回来料理想到的第一个做法还是木耳炒鸡加蒜苗。有时候跟老乡们开玩笑说:“你来,我给你做木耳炒鸡吃。”老乡就会回一句:“没有木耳,也吃的。”可见,于我们而言,这木耳炒鸡,已经是优待的代名词了。
第三道菜是蒸扣肉。不过爷爷是个老厨师了,我们家年夜饭的扣肉碗是圆蹄。一整个圆蹄先用白水煮熟,再用热油炸酥外皮,再放到卤水里慢慢炖至酥烂,只要用筷子轻轻一夹就能脱骨了。
第四道菜是酥肉炒炸芋头。
第五道菜是炒鱼片。
第六道菜是清炒芥菜心。
一桌六道菜,六六大顺!
吃过年夜饭才6点左右。大家都撑得不要不要的,就到山上又走了一圈。牛牛和小姨这次都看到了猪大婶,牛牛说这猪大婶一个人住一个房子。散步回来,天已经慢慢黑下去。接下来就是各种烟花燃放,各种欢呼,各种鞭炮炸响。总之,这一晚上是不会消停的了。
Day4
今天是大年初一,万物伊始,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所有那些还没有实现的梦想,还没开始实施的计划,都可以把今天作为一个起点,到2017年除夕的时候再来清点这一年的收获与流失。
今天早晨起得很早,5点多奶奶就开始叫早,说是六点拜春。我们眯着眼睛爬起床,收拾好自己才把牛牛从被窝里拉出来。可能夜里的鞭炮声不停,所以牛牛的睡眠一直很浅,这时候正是最困的时候。当我把他的衣服穿好,鞋子穿好,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他终于哭开了。
“我要睡觉…..”
好脾气的牛牛,终于是要哭闹起来了。牛爸把他抱起来,下楼去了。我回房间把准备好的红包带上,走到一楼时听到牛牛在外面兴奋的欢呼声。这小孩,醒过来也是很快的嘛。原来,牛爸说现在可以看到很多人放炮,还给了他一个红包,告诉他想买花炮也可以。
6点到8点,我们把昨天,也是去年除夕走的地方和程序重复了一遍,只是贡品由大鱼大肉换成糖饼,年糕和果品。可是,让燃放鞭炮的陋俗也该改改了,看看这美好的山村的早晨被荼毒成什么样子了。
一路上遇到好多村里的人,大家见面都是一句:新年好,恭喜发财。连平常寡言少语的奶奶今天也活跃起来,见到谁都笑盈盈的,大声说着吉祥的话。拜完春,发了红包大家就各自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我跟小姑姑说:“以后尽量回家来过年,那些加班费不要就不要了。你看你妈妈多开心。”小姑笑着看了奶奶一样,点头“嗯”了一声。我这话唠又开始了:“过几年,你嫁了人这些情景你都看不到了的。”
在小姑面前我经常说这样的话:
等你嫁人后,就发现可以回家的时间太少了。
等你嫁人后,能够陪在妈妈身边的时间很少了。
等你嫁了人,就会知道能够在家里呆上一星期是多么奢侈的事。
……
很多事,真的只有嫁人后才能明白的。昨天晚上一个同事跟我说,他的女儿今年24岁了,可以结婚了的,女人还是早点嫁人的好。小姑娘刚毕业两年,要是就结婚了,那她自由自在生活的日子也就到头了。想想之前的22年都在读书,经济不独立,生活不自由,现在刚刚才开始融入社会,开始有自己的生活,又一头栽到婚姻这个围城里。把最能够肆意欢笑的日子交给了妯长娌短、婆媳关系。育儿,持家,照顾一家老小,很多女子就在这样的生活里弄丢自己专业,辜负了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忘记了曾经出发的方向,不记得肖邦与达芬奇,只记得打折的超市和不漏的尿片牌子。其实,我在说小姑的时候,更多的是在诉说自己的无奈和遗憾吧。
正月初一的早餐是吃汤圆。我们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和小姨已经开始做汤圆了。今天的馅是咸的,肉和四季蒜剁碎加上盐和姜汁拌在一起做馅包在糯米粉里,吃起来满口鲜香。太婆本来还想做点甜的,可是找不到花生米了,只好作罢。
老家的汤圆个头都很大,我们家的已经算袖珍了,也有鸭蛋那么大。我们一人吃了两个就觉得到顶了,爷爷却一碗接一碗,连吃3碗,每碗两个,我们都担心他撑坏了。他说今天的是稍微大了一点,如果是平常做的鸡蛋那么大的,他能吃10个。这得有多爱吃汤圆啊!
吃过汤圆,上午的事情就算完事了。今天一天的任务就是玩,所有的工作都会停止。爷爷和奶奶打算去看新春球赛,我们则准备带小姨去善田崖看瀑布去。背上红薯,我们打算在水边窑红薯;拿上蛇皮袋,我们还打算捡点柴。这几年我们都去善田崖看瀑布,路已经很熟了。这次我们打算尝试一条更有挑战性的山路,最后以差点掉河里而失败告终,老老实实走原路去吧。
最近几个月,老家的雨水充沛,小河的水量大了许多。瀑布崖本来可以攀爬的地方,不是被水淹没了,就是在河水的滋润下长满了苔藓,湿答答的,非常滑脚。我们正在惋惜小姨看不到瀑布的全貌时,却听到小姨的惊呼声。
“哇,好多石菖蒲。”
“纯野生,长年份的石菖蒲很贵的。”
“呼!呼!我要挖回去,我要挖回去。”
“石菖蒲,可以解郁,疏肝,排毒……”
这个执业中药药剂师,念念不休。我们摇摇头,开始垒石头窑。在南国的乡村里,不会垒红薯窑的男孩子不是合格的男孩子。牛爸的垒窑技术不错,但是没有用石头垒过。看到我跟牛牛兴冲冲的样子,一边说石头光溜溜的垒不成,一边又忍不住出手。牛牛一直在充当最得力的助手,不停地把各种形状的石头搬到牛爸的身边,如果有一块石头被牛爸用上了,他就高兴得像得了奖励一样。
他们把窑垒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去捡了些柴回来,小姨这时也有了收获。一株长在岩石缝里的菖蒲,估计长了十几年,根部长而结节分明,小姨说光着这一株就是大宝贝。现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野生的石菖蒲,何况是这样大年份的。看她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我们还是不动心。小姑是在实诚姑娘,看她这么亢奋也去帮忙。小姨这个坑货,告诉她药效最好的,也是最容易长出结节的菖蒲都长在水边的岩石缝里。于是,这实诚的姑娘就走到瀑布潭边的一块块窄窄的石头上跟一株苍翠的菖蒲奋战。
就在我们开始点火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姨喊:“唉!唉!唉!”抬起头,看到她指着我们的身后瞪大眼睛,我们回头一看,只见小姑已经滑到水潭里,胳膊以下都在水里。我吓得赶紧把她拽上来,好同情她。虽说今天的阳光很好,温度也不低,可也是冬天啊,好冷的。好在她开始干活前还拍了几张美美的照片,不然这得多遗憾啊。而且她这一路走回去至少得一个小时,还要过两个村庄,今天是大年初一啊,这么狼狈的样子……唉!
小姑回去后,我们继续烧石头窑,小姨的菖蒲已经拔了一大堆,正拿了块石头把菖蒲的须砸开,把苗砸断,以便于背回去。牛牛跟牛爸去浅水的地方抓小虾,放在石头上烤,看着生猛的河虾慢慢弯成弓,变成橘红色,牛牛忽然一点也不想吃了。
红薯很快烤好了,紫色的红薯在石头窑里烤到外皮干爽,内里软糯,非常好吃。这是泥巴窑捂熟的味道是不能比的。我们为发现这样一个新的窑红薯的方法而兴奋不已,特别是牛牛,一个劲儿地说是他找到的石头好用。在吃红薯的时候,小姨说起小姑下水的过程很滑稽,大家又没心没肺地笑了一通。唉!可惜了这么好吃的红薯,小姑愣是没吃上。牛牛也在这个时候学会了一个新的成语——幸灾乐祸。
吃完红薯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太阳已经很大了。坐在石头上暴晒的感觉可不舒服,我们很快就打点行装,走回山路上。我们一边往回走,一边捡柴,没多久就装满了一蛇皮袋。小姨在路边发现了笔塔草,又撩了一把,栓在一起准备挑回家去。后来实在是太重了,我们又找了根松树枝,穿上蛇皮袋,一路抬回去。回到村里时,我们的头发上挂着草,衣服上蹭了泥巴,鞋子又黑又湿,也没比小姑齐整多少。吃过午饭,我和牛牛睡觉去了,真是又累又睏的一天啊。
再醒来已经快5点了。小姨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在清理她的菖蒲,这时候才刚刚收工,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腰,大腿和脖子都酸痛不已。我笑她,胖子坐矮凳子就会这样。她瞪我一眼,表示晚饭不帮忙了。我摸摸鼻子,找牛牛帮忙烧火去。
牛牛这个火头将军,非常称职,我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他连续烧几天火了,也不觉得辛苦,更没见他不耐烦。反而在有人来抢烧火棍的时候大声抗议:“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