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人们心目中,总是高远神秘、而且法力无边的。因为未知,令人景仰。地则不同,厚实沉默,伸手可触,站在地上,感觉稳如泰山。大地生长,天空滋润,天地之间,孕育万物,生而不有,为而不恃。人间一切繁衍,皆天地造化之功。
大地对于人们来说,了解起来相对容易,踏遍山水,便可看个究竟。不能到达者,无非是些神仙洞府,要么鬼怪居住地。天空遥远深邃,无法探究,“天意从来高难问”,便富有巨大的想象空间。人们喜欢把上天设想成仙界,那里有个老天爷,便是玉皇大帝,“天地三界十方万灵主宰”,主管三界、十方、四生、六道,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手持玉笏,金童玉女持掌仙扇立于两旁,办公衙门是金碧辉煌的灵霄宝殿,手下有数不清的文武仙卿。托塔李天王、巨灵神、三元天官、四大天王、五大帝星、九大星君、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五方谒帝、四大天师、丘李二真人,还管辖四海龙王、雷部诸神、地藏王、十殿阎君和人间诸神。
人们对天极为敬畏。将统治人间的皇帝称为天子,他代表老天爷行使人间管理权,是天授神权,天意不可违,普通人不得违抗皇命,否则就是违反天意,要被“天收”。所以历朝历代,若有人要造反起义,一定要假传天意。陈胜吴广起义,要在鱼肚子里先写好“天书”,派人装成神仙深更半夜传达天意。刘邦斩蛇起义,斩的是白帝之子,暗示奉的是天帝之旨。黄巾起义打出的口号是“青天当死,黄天当立”。凡此种种,无非是要借助上天,给起义一个合法化的理由。
天子即位,都要祭告天地,感谢“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睠顾降命”。作战胜利,也要祭告天地,以谢天地相助,像康熙平定三藩,就曾隆重祭拜天地。兄弟结拜,也要祭告天地。像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也曾告以天地,以明心迹。天地意味着神灵,祭告天地,就是要让神灵知道,让神灵监督。由于天威不可违犯,因此重大的国事家事一经祭告,便具有比契约还要严格的约束。就是平常交流,一旦指天发誓,也具有很强的神圣感。
在永恒的天地面前,人显得无比渺小,人生不免短暂。“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唯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人生若晨露,天道邈悠悠”。所以人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喜欢求助于天地。要么祈求天地眷顾,要么祈求天地保佑,要么祈求天地赐福,有时求而不得,就要怨天尤人了:“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更多的时候,人们还是礼敬天地,服从天地秩序,讲究天地良心。
头顶青天,脚踏大地,无意与日月争辉,不求与天地同寿,做个天地间磊磊落落的凡人,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