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猫的讣告:咪咪,一世奇缘

这是一篇2013年我做记者时候写的文章,当时我所在的杂志社《新西湖》开辟了一个专栏,叫做《十年老朋友》,我因此认识了vivi,写了她和她的爱猫咪咪,养猫十年的故事。我和vivi从此也成了朋友,断断续续一直都有联络。前阵,vivi给我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和我说,咪咪过世了,19岁半。闻此讯,我也十分难过。她又领养了一只新小猫,因为尾巴长得很像咪咪,所以毫不犹豫地就带回家了。我问,小猫猫叫什么名字,她说,她不想取名字了,她的热情,都随咪咪去了。我知vivi的悲伤,也只好安慰,叫猫猫也挺好,还能猫儿、阿猫、小喵喵、猫猫头啥的换着叫。今又知,vivi有亲人过世,她十分悲伤,我不知如何安慰,所有的语言都很苍白。感慨人的一生太短,要快意,珍惜身边的每一位、每一次相逢,做喜欢的事,爱所爱的人,把心中所想所念,都做了,不留遗憾。晚上,特意找出了当年写vivi和咪咪的故事,谨以此文,纪念已去往喵喵天堂的咪咪,祝愿vivi,2017,更多美丽美好相伴。

王小猫

通常,Vivi每隔一天就会给王小猫打个电话,吃了么?在干吗?小宝(王小猫三岁的儿子)好不好?家长里短,此类云云,直到王小猫在电话那头发出不耐其烦的呵止令,Vivi就会大吼一声,靠,你家咪咪在我们家白吃白喝十五年了!

十五年,从王小猫把咪咪送给Vivi,已经十五个年头了,当时还是青涩高中女生的姐妹俩,一个做了妈妈,一个预备做妈妈。

咪咪,一只传奇的小雌猫,如果她是人族的话,那她少说也得八十岁了,却依然乌发童颜,身姿曼妙。在猫咪的武侠世界里,她一定就是《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

十五年前,王小猫家的大猫产下一窝小猫,咪咪,是最俊的一只。周身虎斑,毛发乌黑,脖子周围一圈雪白,恰到好处地延伸到颈腹,顿时平添了几分英气。16岁的王小猫,小心翼翼地捧着当时还只有三个月大的咪咪,悄悄走到Vivi身后,伸出双手,嗨,送给你!

可想而知,Vivi是怀着怎样惊喜并激动的心情,郑重接过小奶猫,又是怎样欢呼并雀跃地打上一辆出租车,直接奔家而去。“爸爸,爸爸,有一只漂亮的小猫!”还未进门,Vivi就先呼叫起来。

不料,Vivi爸妈坚决拒绝小奶猫的入住,理由是,Vivi爸曾经养过两只大白鹅,悉心照料半载,结果命不久远,一命呜呼,以致伤心了许久,迟迟不能自愈。“养猫养小动物是要付出感情的,他们终究都会离去,伤心的总会是我们。”Vivi爸苦口婆心,并把小奶猫送给了邻人。

接下来的两天,Vivi开始食不知味,寝不遑安,心里一直记挂着小奶猫,抓住一切时机向老爸哭求。恰逢邻人也觉得小奶猫太闹腾,没有耐性养,遂送还。就这样,两天后,小奶猫才在Vivi家落下脚,唤作咪咪。当然,期间她也有过很多名字,比如宝儿、小帽帽、黑猫警长、猫太后等等,咪咪的名字,取决于主人当时的心情以及脑海中突然迸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字词。

兽医院

猫是最爱干净的,会固定在一个便盆里排便,便完后会用爪子盖上沙,一点不让人操心。而那个年代,还不知猫砂为何物。Vivi爸爸就去工地上找细沙,遇到潮湿天气,还要把沙放在锅里炒一炒,除湿。后来有了猫砂、猫粮,一切就都省心了。

“咪咪很酷,在虎斑猫里属于比较凶的,不轻易近人。她趴在电视机上,外人如果走过去和她聊天,她冷不丁就会一巴掌打过来。Vivi做出拍打状,继而介绍,“咪咪性子冷,但特别好养,一点也不挑食,十多年了都是吃一个牌子的猫粮,对其他的食物也一点不馋,很有风度。”

咪咪十五年中,只接受过两次医疗。

七个月大时,因为开始发情,不吃不喝拼命叫唤,家人怕她身体受不了,就带她去做了结扎手术。小家伙吓坏了,手术后伤口一直渗血,把她带回家后,她一溜烟就钻进了床底。几天后,咪咪终于肯从床底出来,伤口已经被她清理得干干净净,她又恢复到往常俊美骄傲的模样。

再一次,是在咪咪三岁大时。Vivi外婆听闻猫咪会长跳蚤,就给她带了个药用猫圈,不料咪咪太要干净,总用嘴巴去舔啊舔的,最后猫圈中毒,下巴不停地流口水,整个身体失力般匍匐在地,眼神也涣散了。一家人急得团团转,盐水挂不进,只得每隔半小时就给强行给她喂药,喂两勺吐一勺,不厌其烦,如此一周,才渐有好转。

“心里怕极了,那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心里一直在想,要是咪咪就这么去了,我们要怎么办?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根本没法接受。”Vivi回忆道,神色俱动,“如果你养过猫,或者养过狗,你会明白这种心情。不是夸张,是发自内心的。”

咪咪咪咪

咪咪自有独特的魅力,能让这个家庭对她如此爱不释手。如果她是人族的话,那她的事业和婚姻,一定是极好的。

咪咪爱干净,吃一块指甲盖大的肉,她都要舔十五分钟的毛,把自己打理得十分干净。她一天的时间中,不是在打盹,就是在理毛,臭美得很。

咪咪很酷,不爱粘着人转,让人常常觉察不出她的存在。但她也喜欢热闹,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看电视,她就会噌地一下跳上沙发,霸气十足地趴下,俨然是这家威风凛凛的主人。

咪咪从不无理取闹,如果她开始不停地叫唤,那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通常情况下,要么就是她的饮水器里没水了,要么就是她的猫厕所脏了,需要清理。

咪咪很节制,自我要求很严格。每年生日那天,她会收到一个大礼物,整整一条大鲫鱼,她津津有味地吃完,惦记着鲫鱼好吃,但从不馋嘴,会乖乖等到下一个生日。而不是为她准备的,那些餐桌、砧板上的大鱼大肉,她从不觊觎。

咪咪对家人的要求也很严格。很多个晚上,Vivi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打开门,就见咪咪蹲坐在地上,睁大着橄榄青色的领膦大眼,喵一声,她当然不是在等Vivi回家,她才不会这么体贴,她是在责问,“谁呀,这么晚了才回家,大半夜的干嘛去了呀!”

咪咪有很好的生活习惯,过了晚上十点,要是Vivi妈还没回房睡觉,她就会围着不停地叫,“嗨,你怎么还不回房睡觉,嗨,你知不知道已经十点了,嗨,你不睡觉我也要睡觉啊,嗨,快点,快点……”十多年来,咪咪都是和Vivi妈一块睡的,天热的时候她就钻第一层被窝,天凉的时候她就钻第二层被窝,很会照顾自己。

不过咪咪也很小心眼。王小猫带着家里的妙妙(英国折耳猫)来Vivi家玩,不到两分钟,咪咪就把妙妙打翻在地,两只猫咪就在走廊上背着家里大人打凶架。家里若是来了别的猫咪,基本上也是来一个打一个,丝毫没有东道主的客气。

Vivi妈年纪大了,自称是咪咪的外婆,常常训斥咪咪,“你看看别人家的小孩,都上了初中上了大学了,你还窝在家里,也不知道读书。”咪咪进家十五年,Vivi妈一直是开门睡觉,以便咪咪在夜间走动。通常,每个猫族都是夜行侠。

猫爱

咪咪进门的这十五年间,Vivi也养过一些其他的小动物,但它们的道行,似乎远没有咪咪深。咪咪作为一只得道神猫,是名副其实的。

养过一只叫菲菲的狗,小时候长得俏皮可爱,可两年过去,就明显苍老了;领养过两只原主人转让的猫猫,但不怎么爱干净,总是脏脏的,还老掉毛;还经常去楼道喂养一只小野猫,以前是楼下一户人家养的,后来搬家了,就没带走,小野猫很机灵,喂过一次后就每天下午都来,还带了一大群流浪猫来吃……

“我以前想做小动物志愿者,收留没有家的流浪猫,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但得等我生了小孩以后。”Vivi认真地说道,“只要做好不买高档家具的准备就好了。”

和大多数猫猫一样,咪咪也爱磨牙,会抓花一些家具。家里大人就教她,“喏,这双拖鞋是专门给你抓的,不能抓沙发知不知道?”咪咪也能听懂,以后就抓着拖鞋玩赏一阵。

“除了不会说话,其他都跟小孩差不多,她‘喵喵’叫都好像是叫‘妈妈’。”Vivi动情地说。

咪咪已经十五岁了,和她差不多时期的猫咪,早已离开了。三岁大的时候,咪咪能一跃跳到百叶窗的最顶端,稳稳地盘踞高处,威风凌凌地俯视众生;六岁大的时候,咪咪常常跳到Vivi肩膀上,无论Vivi如何走动,她都能悠然自得地摇着尾巴,自得其乐;九岁大时,咪咪就不太跳高了,奥运冠军退役了;近两年,她更喜欢慵懒地躺在飘窗的纱窗后面,搞得像垂帘听政一样。

随着时间逝去,隐隐地,Vivi会有一些担忧,她说起《忠犬八公》的电影,说她都没有勇气看完结局,哭得稀里哗啦的。“别看那只是短短的几年,但对猫狗来说,是他们的一生。他们对我们所有的感情和依赖,是世间最纯净的感情。”如今咪咪已经十五岁了,早已是Vivi家不可或缺的一员,Vivi时常会有一种哀伤,怕有一天,会和她告别。

“哈哈,不过她已经是道骨仙猫了,俗世的事,她是很无所谓的。”Vivi宽慰自己。至少,咪咪现在还是很有力气和Vivi打架,“对付咪咪,就要以暴制暴,我拿微波炉手套出来,她就怕了。”Vivi欢喜地说道。

Vivi自称不是特别有长性的人,做了很多半途而废的事,喜爱新鲜,也追求时尚。但对咪咪,是亲情的难以割舍,就像对王小猫一样,十五年下来,当年的同学情谊早已转化成至亲之情。

如果你想养猫,请一定听听Vivi的建议:“猫对人的感情是细水长流的,如果你准备养猫,那就做好养他一辈子的准备,不然,就不要开始。”

珍爱世间所有的相逢,我想咪咪此生应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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