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的像要马上哭出来似的。在家呆了一天,安妮在我旁边看了一天的小猪佩奇。小孩子是不允许长时间看电视的,这规矩我小时候就心知肚明。所以她一天都很乖,可能知道被特殊“礼遇”,珍惜能看动画片的每一分秒。而我珍惜她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的每一分秒。
终于她目光从那只粉红猪身上,游移到我这里。“妈妈,我饿了”小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其实我也感到了五脏庙的抗议,放下手里的《二手时间》,拍拍她的小脑袋问“亲爱的,你想吃点什么呢?”她目光在茶几,沙发,墙,餐桌扫过一圈。指着桌上纸盒说“吃鱼,鱼摆摆”。那盒纸巾上画着彩色的鱼,和一个放大的鱼字,这是她认识的字里,发音比较准确之一。我拿起纸盒,回想餐厅位置,离家不远。我们简单的换了身衣服便下楼去。
餐厅明黄色,像一颗发光的柠檬。我们坐在离门稍远的角落里。服务员熟练的招呼我们点餐,我甚至没看清楚菜单,就被他催促的点了一条烤鱼。而他快速收拾好菜单,似乎不想在我们身上多浪费一分钟口舌。我急忙拦下他,“服务员请给我们一个儿童座椅”。
他瞥了安妮一眼,“她够得着餐桌啦,顾客。”
安妮磨趁着我,“妈妈儿童座椅不是我坐的”
我没再要求,掏出手机,刷一刷物流信息。不一会儿烤鱼上来了。烤盘下的火苗煨炖着烤鱼冒着油滋滋的香气,鱼被一破为二,鱼腹的脂肪浸着拥有蒜姜,辣椒和香葱的油渍,格外鲜亮。我给安妮盛了小碗,自己赶紧吃了一口。我们相视而笑,这是对食物肯定的默契。我沉浸在享受美食的愉悦之中,安妮也自顾自的吃的开心。可当我们快结束这美妙一餐时。我在白嫩的鱼肉间发现了一根长发。这根黑的油亮的发丝,在白净的鱼肉间那么刺眼,它紧贴着肌理,用筷子也难以剥离,它还很长,像和鱼生长在一起一样,它们如此纠结,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可安妮并不知道,她还在开心的吃的鱼皮,拨弄着鱼头。我敲了敲她的筷子。示意她别吃了。孩子疑惑的望着我,像在问,妈妈怎么了。我沉下脸,觉得事情那么严重,我们之前的开心,愉悦都是假的。我们在厨师,和服务员的眼里,显得那么愚蠢,可笑。他们早就知道这条鱼里有肮脏的发丝,或许他们更明白这根发丝的来历。主厨和助手调情时,遗落的皮削,激情后细胞代谢的产物。清杂工清洗灶具时,带着混合残汁的手,畧了畧贴在皮肤汗渍里的长发。我无法继续猜想下去。叫来服务员,让他们做判断。
服务生在现实面前,低下头小声的道歉,之后叫来店长和经理。他们说话都很轻,好像轻描淡写就想催眠我,让我遗忘吗?我感到我的脸都快垮下来了。可我不这样,他们不知道这对我们伤害有多大。安妮也放下筷子,爬到我身上。她搂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们走吧”可我不想走。他们做错,要道歉,要处理,要给我说法。我们被玩弄了。
那位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牵着七八岁孩子的女人,又来我们店里。她可能住在附近,隔三四天就会来这里吃鱼。她总会坐离门远的角落,也会让我们给她小孩拿儿童椅。可是她孩子已经可以自己坐上桌吃饭了。我们很清楚她的口味,喜欢麻辣的。因为带着孩子,我们会提醒后厨做的少辣一些,可她每次都会说太辣了,小孩吃不了。既然不允许小孩吃辣,又何必带她来吃呢?我们都很好奇。
那天也是。吃到一半,说烤鱼里有头发,我认真检查一番,认为是金针菇烤糊的残骸。可她并不接受,只能找来经理。经理给了她88折的处理。她不满意。但她看上去是个有素养的女人,没有大闹。也可能因为有小孩在。她平静的告诉经理,这肯定是主厨和他情人的产物。
餐厅里客人变得多起来,我只得离开,服务其他客人,再没和她说话。
妈妈和服务员吵了起来,我有点害怕。我想我乖一点,她会好受一些。便爬到她脖子旁,亲了亲她。我想告诉她,我吃好了,我们走吧。可她还坐着,感觉快哭了。我多想多陪陪她,可再过一会,爸爸就要来接我了。我不想浪费和她呆着的每一份秒,我想像看电视一样,安静的陪着她,陪她吃她最爱吃的鱼。或许这样她就不会吵着要妹妹了。而她每次想妹妹的时候,都会叫我安妮,可我,是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