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泽陂(3)丨想你,无能为力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莲。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 《诗经·泽陂》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如果选择一首词来诠释《泽陂》,那么晏几道的长相思,我最喜欢。

那是我们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体和心智初初长成。懵懵懂懂的心思,羞羞涩涩的倾吐着喜欢。

那时,一定有一个ta,吸引着自己的视线和思绪,仅仅只是看着ta,就会感觉一切的美好。

可能每一个人都有过暗.恋的经历,暗恋的对象会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的高度。ta拥有的,是自身的梦寐以求。ta就是想成为的完美自己。

我喜欢暗恋,它是一个人的事。 女生的小小心思,写在粘满卡通贴的日记本里。平时刻意收集关于他的情报,多方打听他的喜好兴趣,自觉的把自己装扮成他钟爱的类型。在那个已经成年却无法奔跑的年纪,暗恋是最好的调剂。

曾经喜欢的一个男孩子,现在仍然放在心底。只是时间太久,自己都不敢触及。在爱情的相思里,几乎每个人都痛并快乐着,那些甜蜜和苦涩,分量相差无几。

在上课时走神,在他的教室门前故意停留,在操场装作擦肩而过,遇见时故意引起注意。做过的那些幼稚可笑的事,都是因为喜欢着你。

喜欢时总是想起。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地点。他是思想里的一束光,来去没有定律。年少的我们,是否会在傍晚这个撩.人伤感的时刻,想起过自己的意中人?或者是在雨雪霏霏的午后,被困在家里趴在窗台上, 想象着ta的模样?夜静灯昏的街道,有没有过失魂落魄?甚至是努力在同一个城市ta常出现的地方制造邂逅却从没偶遇过?

思念,看不见。 像一坛深埋地下的酒,不开启时,平淡如水。如果开启,酒气瞬间肆意,未入口,已先沉醉。我们总是在思念里,痛了,醉了,醒了,再醉。再不是曾经完好活泼的自己。思念的酒,是鸩酒,一经饮下,若非相爱,必是心亡。

安意如说过:相思对多情的众生来说,是快乐与烦恼并存,痛苦却又幸福的事。相思折损精神,使人憔悴。人人咒恨,又人人死心塌地投身进去,有干将莫邪投身剑炉的甘愿。而没有得到的明明逃过一劫却满心失落。

明明知道将是一场劫难,为了你,也毅然奔赴。

正如《泽陂》里的姑娘,在思念里,赌上光阴折磨自己。

她不小心爱上一个人。那个男子身形落拓,威仪肃穆。自古形貌气度,自有风华的人,都是异性倾慕的对象。任是哪个姑娘遇到挺拔端庄,英姿俊朗的君子都会深深的爱恋。

尤其那是春秋战国时代,女性在生活、思想方面都有着同男子无甚差别的权利和自由。她们言行处事还可以依照自己内心最本真的想法,没有过多的约束和压抑。因此她能够大胆热烈的将自己的思念和爱慕,坦坦荡荡的表达。在波光潋滟的湖边,凝视着蓬勃生长的香蒲、兰草和莲花,自然而然想起钟意的男子。

世间任何美丽的事物总在人心明澈的灵犀感动间彼此牵连。

眼前的葱绿与粉嫩辉映,高树与低蔓纠缠,如诗如画般不自觉与脑海里的形象重叠,思绪陡然翻飞。她想起近几日相思无落处,茶饭不思,彻夜辗转无眠而痛哭流涕,心里常常忧郁难抒,悲伤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如痴如醉思恋着的人儿是否同自己一样的情深意切,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生死相许的海誓山盟。在痴爱还未回报之前,她只能独自流泪,希冀等待。

最喜欢电影里的一种惯用的蒙太奇拍摄方式:ta独自站在一处,看着遥远的天海,想着另一个人。这时天边出现此人的样子,与ta遥遥相应。镜头越拉越远,伤感背景音乐想起,画面静止。这样的场景总会触及我,在现实里,做不到你看见我正在想着你的样子。

暗恋就像无边苦海,既无方向又无依靠,只能在茫茫海波里流浪。然而苦海还可回头,暗恋的人如果没有拨云见日的果决就永无得救的机会,只能一步步沉沦。

即使如此,暗恋依然有它独属的魅力。人生平淡,有一个可思可想可怨的人,填补情感的苍白,是一种安静的幸福。因为任何暗恋的人都有相似的经历:黑夜虽然难捱,但只要一丝光亮,就倍觉温暖希望。

暗恋虽苦,相思虽痛,若成长缺少苦痛,就会失去感知美丽的能力。正如《泽陂》里的姑娘,夜不能寐时,除了流泪,还有幻想,还有遇见时的美好回忆。如果长夜漫漫,独自一人,没有过往片段慰藉,一夜要怎么安眠?

注释:

陂:音(皮pí)水池的边沿,湖滨、湖边。

伤:忧思。

卷:(全quán):同“婘”,美好貌、美丽动人。

悁悁:音冤,郁郁不乐。

俨:端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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