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中的年

看着桌上的日历,春节已经越来越近了,街上来来往往买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每个人的手里都会拿着各种各样的年货,摆摊的吆喝声里也越来越带着过年的喜庆。

随着过年的节奏,做着过年的准备,心思却禁不住飘回了小时候。

小的时候,每到年前,妈妈总会把笤帚绑到一个长长的木棍上,然后里里外外把房间扫一遍,特别是棚上的角落。最初家里的棚顶是直接可以看到房梁和椽子的原生态,后来拉了棚,在棚上糊上报纸,感觉屋子就漂亮了许多。

把屋里打扫干净之后,每年都会把墙和棚都糊上一层报纸,报纸是妈妈从集市上买来的。于是大家合作完成这项每年必须做的“装修”任务。

最初我总是负责打浆糊,挑选报纸,字数少一些的、看起来相对干净一些的那页朝下,整齐摆成一摞放好,把浆糊刷在字多的那面,然后递给妈妈和爸爸,糊墙都是妈妈和爸爸负责。后来我也能独立完成糊墙的任务了,但是我糊的墙,看起来总是没有妈妈糊的报纸看起来整齐。

年前妈妈总要用大铁锅蒸上几锅雪白的馒头,有时候还会把蒸豆包剩下的豆包馅放到馒头的里面。说来也奇怪,吃豆包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馅,但是每次吃馒头的时候我就特别不喜欢里面的馅了。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能吃到白米精面的机会太少了,所以能吃上一顿馒头总是想尽可能地多吃一些白面吧。

妈妈特别会做面食,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软,吃起来特别好吃。我小的时候也是特别能吃的,好像怎么吃也不觉得撑的感觉。现在想起小时候吃的馒头,好像还有回味出那种特别的香味。

妈妈还会用萝卜、豆腐、面粉和佐料和成馅,然后用油炸成丸子,丸子的形状各式各样,不仅好吃而且好看,惹得我们这些小孩子整天围着妈妈的锅台转,有时候妈妈会给我们一个尝尝鲜,我们就像吃了人间最美的珍馐那样乐翻了天。

除夕的下午,妈妈还会提前炒好一大锅的葵花籽,我们就叫“瓜籽”,炒好后的“瓜籽”盛到簸箕里,簸一簸,把没有成熟的瘪“瓜籽”和掺杂在里面的杂物簸出去,这样处理之后,“瓜籽”就干净了,拿出来一些装到盘子里,有时还会放一点平时总也看不到的少数糖果。

这是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了,有这么多好吃的,感觉高兴极了。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是,我妹妹从小就有经济头脑,她总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一些“瓜籽”和糖果。等到过了十五家里“瓜籽”和糖果吃光了,这时候她就会跟我弟弟做生意,把自己的“存货”卖给我弟弟。我弟弟嘴馋啊,他可抵制不了吃的诱惑,很快我弟弟那点压岁钱就都跑到我妹妹的口袋里了。

长大之后,每每想起此事,我们都还忍不住要笑一通。

除夕的晚饭是最丰盛的,妈妈总会做上几个菜,鱼、肉是必不可少的。我们白天吃点这,吃点那,吃饭时都不怎么饿了,但是还会尽可能地把好东西吃到肚里,感觉那时候的肚子就是个超级有弹性的皮球,特别能装。

晚上,妈妈会早早把饺子包好,我很早就会做饭了,所以总是在旁边帮忙的,擀饺子皮,包饺子,样样都会。妈妈还不忘了把两枚洗净的硬币包到饺子里,我们都特别希望自己能吃到带硬币的饺子,因为那意味着新的一年之中会有钱,在那样艰苦的日子里,有钱是大家都盼望的事情,谁不希望自己能有钱呢?

包好了自己家的饺子,我通常还会帮助没有女孩子的亲戚家去包饺子,包好的饺子会摆在盖帘上,等到半夜接完财神好下锅煮。

记忆里每年的除夕包好饺子之后,左邻右舍的家长都会聚到一起打扑克,那时候他们最常玩的是一种叫做“三打一”的玩法。

大人们玩的热火朝天,每局的赢家脸上都会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其他人也会说说笑笑地议论着,还会不断地分享经验,总结不足,猜测他人的牌,听得我们这些小孩子感觉打扑克是很有学问的事情。

各家的小孩子就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吃瓜籽,那时候总觉得瓜籽是吃不够的东西,嗑完一把又一把,总也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就吃多了,胃里就开始返酸水。

大人们会一边玩,一边看着时间,时间到了就会赶紧散场,匆匆忙忙回家去放鞭炮、接财神、煮饺子,这时候整个村子就在爆竹声中沸腾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加上孩子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人声鼎沸的夜空中。

除夕的守夜对于我们这些吃饱了小孩子是比较难的,不知不觉就迷糊了,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弟弟的第一句话总是问,“我啥时候睡着的?咋不喊我呢?”我们都笑,谁能喊动他啊,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坐着就睡着了,就是把他抱走都不知道的。

初一拜大年,家家早早就起来做饭,吃完饭抓紧收拾好,大人在家准备迎接一波一波来拜年的亲戚。小孩子穿戴整齐就和亲戚家的同辈约好去拜年了,那时候还要给长辈磕头的,特别是男孩子一定要给家里辈分高的老人磕头问好的,老人会给小孩子压岁钱,所以很多小孩子也是非常愿意去拜年的。

初一时走在村里,到处都是一伙一伙去拜年的人,大家遇到也会彼此问候“过年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心情,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节日的欢乐气氛。

过了初一,过年最重要的一部分就结束了。

初二通常是各家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也是外来人口最多的时候,村子里再次热闹起来了。很多家的女儿带着女婿、孩子回来,家家的烟囱热烈地冒着烟,小孩子们满村跑着玩,邻里们互相串换着餐桌餐具,热热闹闹地张罗着饭菜。

年的氛围就这样延续到十五,元宵夜的晚上,在烟花爆竹声中人们都纷纷走出家门,到处走走、看看、说说唠唠,吃点元宵,看看月亮,孩子们会玩到很晚。

那时候我们是多么盼望着过年啊!盼望好吃的,盼望新衣服,盼望压岁钱,盼望长大,盼望着,盼望着,真的大了,现在却又不断地回忆过去,当初的那种感觉再也无法复制了。

过了十五,农活就基本开始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反复,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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