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许我找到了我的"应许之地"。
《旧约·创世纪》中记载,以色列人祖先亚伯拉罕,由于虔敬上帝,上帝与之立约,其后裔将拥有"应许之地"——流奶与蜜之地(即迦南美地)。所以,在我看来,这个"应许之地",一个可以实现理想和心愿的地方。
而我,我想,也许我也找到了我的"应许之地"——即将面对的刘家村小。
4月2日,从上海到长沙,从长沙中转到新晃侗族自治县,天色已晚,便在新晃县城落脚休息,第二天(4月3日)再动身去林冲乡刘家村小。
然而,夜,不能寐。
带着5岁女儿一起来刘家村小支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只不过之前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成功"劝退"。这次不同,我没有给自己犹豫不决的机会,念头一起,立马联系学校,与学校老师做好约定——4月就去。
既然时间已定,做人切不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便心无旁骛地好好准备。
于是,一个疑问浮上心头:我,到底能为刘家村小的26个孩子做点什么呢?
毫无疑问,带娃一起,我有我的私心:想让女儿去感受和体验一下,和她一直生活的城市和去过的地方,完完全全的"极端"不同——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上海、北京、罗马、伦敦、纽约、洛杉矶等等这样的大都市,还有不计其数的像深藏于偏僻山里的刘家村小这般地方;
一个人的生活,不是只有ipad、wifi、巧克力、冰激凌、迪士尼、HelloKitty、琳琅满目的玩具、塞得满满的鞋子、多得无从选择的绘本,而是还有贴满报纸的墙壁、硬到咯骨头的床板、满是土疙瘩的坑坑洼洼的地面,没有热水没有淋浴间没有马桶、没有wifi没有空调、没有游乐园没有玩具城……
所以,她得用眼睛去认识一个完整的世界,用心去体会一个真实的世界!
至于我,我想用我的经历我的方式,让26个孩子们去感知大山以外的世界!说到这里,我脑子里立马闪现了四个字"鲶鱼效应",也许在此处用作比喻有点不太恰当,但的确是我的真切感受——
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市场上活沙丁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许多。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法让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虽然经过种种努力,可是沙丁鱼性喜密集群栖,而且有不爱动的惰性。当他们被捕捞上船之后,常常因为挨得太紧不动而窒息死亡。
但有一条渔船总能让大部分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船长严格保守着秘密,直到他去世,谜底才揭开。原来是船长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以小鱼为主要食物的鲶鱼。鲶鱼进入鱼槽后,由于环境陌生,便四处游动。沙丁鱼见了鲶鱼十分紧张,左冲右突,四处躲避,加速游动。这样一来,一条条沙丁鱼欢蹦乱跳地回到了渔港。
我就想做一条四处游动不安分的"鲶鱼",不过,我这条"鲶鱼"不吃"小鱼",而是要努力把"小鱼"们生活的环境激活起来,把"小鱼"们固有的认知开阔起来,让他们在"思想"的四处游动中,找到自我成长的出口。
对此,有个十分热心的朋友给我提了两个问题——
他问:晞妈,不知道你看过一档节目没有,就是分别选择城市里的一个孩子和农村里的一个孩子,把他们的环境对调,城市孩子过着原本农村孩子的生活,农村孩子过着城市孩子的生活。一段时间后,再各归其位。之后的确,城市孩子似乎懂得了什么是珍惜,然而,农村孩子却"毁"了,由于两厢反差太大,很难再适应原来的环境了……
我答:如果这档节目只是为了让农村孩子去体验城市里的物质生活条件,那出现这样的结果在所难免,也算是"毁"人不倦,毕竟人性原本就是欲壑难填。
于我,所要带去的不是给学校多几台电脑(放在教室里落灰也没人会用),多几套新桌椅,多几套新校服……而是:和低年级小朋友分享外面的世界,和高年级大孩子探讨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再多彩再缤纷,那也是别人用他们的努力争取来的。而且,无可避讳的,人生来确实不平等,有的人出生在大城市、可以享用各种资源,有的则只能生长在贫瘠落后的小山村。尽管我们无法改变生存环境,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只是改变,需要努力和付出。
他问:晞妈,你这么做确实很好,只是你只能呆一段时间,就像其他很多志愿者一样,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之后,孩子们又回到原来的状态中,面对的还是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教学内容。怎么办?
我答:这确实是个问题,只不过我去支教不是为了积累资历让简历好看,所以,我带着不曾忘却的初心,希望能帮助到更多的孩子,哪怕最后只能影响到一个孩子!
至于我离开之后,我确实还没有更多的系统性思路,我会在支教过程中不断摸索,但最起码现在我能做到的,是一直和老师保持密切联系,不断给老师提供各种资源,帮助老师及时更新对外面世界的认知,从而通过老师来影响孩子。当然,我还可以时不时地回到学校,和孩子们及时分享这个世界带给我们日新月异的变化,当然还有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竞争的生存环境。
回答完这两个问题,我的初心似乎更清晰了——是的,我就是要在刘家村小,这个我的"应许之地",做一条不安分的"鲶鱼",让孩子们的思想激活起来,用一种开放的接纳的正向的心态,去看待那个生来就不公平的外面的世界。
理想太过丰满,现实却往往很骨感。可如果我们连丰满的理想都不曾有,那么又如何能让骨感的现实在理想的照料滋润下,一点一点变得丰满起来呢?
有理想,进而努力为之。如此,便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