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辰今年三十五岁了，他中等个子，瘦削的脸上那双大眼睛似乎和他的脸型并不对称。生性老实的缘故，他见了人除了淡淡打个招呼外便不再多说一句。
和大部分农村青年一样，他十八岁辍学以后就出外打工了。由于他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在流水线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度光阴。
这两年，每次回家过年他都是摆着一副苦瓜脸，让无奈和愁云一露无疑地写在脸上。正直壮年的他莫非有什么难言的隐痛吗？
我和他是邻居，亲眼目睹了他这些年的经历，心里隐隐觉得，之所以他总是郁郁寡欢，一定与他的两次婚姻有关吧。
02
那一年李辰二十二岁，在一间电子厂做流水线。恰巧同一小组的大部分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而且他所在那个小组还阴盛阳衰，如此，那些每天面对枯燥无味流水线的妙龄少女，几乎都喜欢和他搭腔，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是工友们都喜欢他憨厚老实。
接触久了，一个叫秀春的河北姑娘喜欢上他了。彼此心里有感知，都觉得对方无论脾气还是性格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于是他们在工作之余总喜欢或压马路或去吃点宵夜，弥漫在心头的喜欢转化成浓浓的爱意。那一刻，李辰觉得非秀春不娶，秀春觉得非李辰不嫁。当时，他们压根不知道，他们的爱情最后会夭折于来自不同的地方。
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随着感情的不断升温，李辰与秀春商量两人一同辞工，回广西老家结婚。堕入爱河的秀春当然也希望和李辰共白头，就把要结婚的喜讯告诉父母，父母虽然觉得远嫁到千里迢迢的地方不理想，但秀春不听劝解，也无可奈何。
就这样，秀春满怀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来到广西的一个小山村开始新的生活。
03
再说李辰家，虽然他也提早和父母打招呼，要带一个姑娘回家成亲，可是母亲听说是河北籍的姑娘，心里也不乐意。她觉得娶媳妇就得娶本地方人，娶远在千里之外的姑娘，以后回娘家铺路都要好大一笔钱。毕竟，他们家不富裕，而且李辰之下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都还在上学，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很。
李辰带着秀春如期回到家，进门那一刻，李辰的爸爸妈妈都在家，李辰当即介绍说：“秀春，这是咱爸咱妈。”
“爸爸妈妈好！”秀春甜甜地叫着。
李辰的爸爸妈妈上下左右打量了这个准儿媳妇，看着她细皮嫩肉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们觉得这样一个斯文娇气的人怎么可能帮干农活？农村人娶媳妇不是要生儿育女过日子吗？要一个花瓶做摆设肯定不划算，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便流露不出半分喜悦，夫妇俩都淡淡回应一声：“哦，回到家了。”
开始秀春以为李辰父母对自己那么淡漠，是因为他们之间语言不通而导致的无法交流。善解人意的她特意叫李辰教她说方言，一门心思想要拉近与李辰一家人的距离。她万万没想到，她还没踏进李辰家门时，李辰的父母都旗帜鲜明地持反对意见了。
年轻人都有睡懒觉的习惯，加之刚刚长途跋涉一路风尘仆仆累得苦不堪言，第一天早上，李辰和秀春睡到日出三竿还没有起床。这让李辰妈的心里很不爽，她不好对人发作，只能跑到李辰所睡的房间上面，兵兵乓乓地搬动东西，故意让东西相互碰撞发出恼人的声响。被惊动的李辰和秀春自然再也无法睡懒觉了，只能起床。
这样相互压抑着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后，李辰妈觉得一定要把自己的规矩与秀春说说。一天晚饭时，李辰妈终于开口了，她说：“秀春，你进这个家门也有些日子了，大老远嫁到农村来，也委屈你了。当然，你如果有长期生活在这的打算，就一定要干农活。”
“妈，要干什么活，你尽管吩咐好了。”秀春的语气里写满和善。
“从现在起，你负责挑水和煮饭。”李辰妈冷冰冰地说。
“好吧！”虽然秀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到二千米外的水井挑水，但还是不想让婆婆觉得自己懒惰。
04
挑水这活可是秀春第一次做，因为她娘家早就有自来水了。她觉得李辰家真的有点落后，这年头，谁家不引用自来水呢？
两桶水压在肩膀上时，她觉得无比沉重，脚步不断地摇晃，她只能轻一脚重一脚地慢慢挪步，两边的水桶不断晃动，水也从桶中一路洒落，回到家满满的一桶水只剩半桶了。
李辰见着娇妻挑水如此艰难，他心甘情愿代劳。可是他妈妈以为是秀春支使李辰做的，忍无可忍，便开始指桑骂槐说：“想做花瓶的人，千万不要嫁来农村……”
秀春不忍心让李辰这个夹心饼干难为情，默默地忍受着李辰的不满和指责。全心全意想做一个婆婆满意的儿媳妇。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在摩擦中流逝。八个月后，秀春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身体日渐笨重，干活有些力不从心。
而李辰妈觉得她生孩子的一天还照样干活呢！所以她不能让秀春过少奶奶的生活，一日三餐和挑水这些活依然是秀春必须干的活儿。如果李辰帮助秀春，她又会大动干戈，把小夫妻俩骂个狗血淋头。
一个雨天，李辰和他爸爸到亲戚家喝喜酒了。家里只剩下秀春和婆婆，婆婆看到水缸里没有水了，便叫秀春去挑水。
通往水井的是黄泥小路，刚刚下了雨，路很滑。秀春拖着笨重的身体挑水走在路上时，脚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水桶也打烂了。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摔，导致她流产了……
本来这个时候，秀春是最需要安慰的，可李辰妈却在她伤口上撒盐骂到：“既然你那么娇贵，你进我家门干嘛？我们一家真是造孽啊，怎么会娶到这样一个没用的媳妇？我劝你还是别拖累我儿子了，趁现在还年轻，你重新找一个再嫁吧……”
那一刻，秀春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永远都做不到让李辰妈满意。她终于心灰意冷，决定离开李辰。
李辰就这样与第一任妻子失之交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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