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谁引爆我的小宇宙
01
在经历了惨痛的扎针,险些被掳的教训后,我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当个看门汪就好,见到生人既要热情又要有防备,这不,我坚守岗位才一个多礼拜,就冒出个不长眼的对门邻居,生生把我家电动车扎坏了,哎哟,这人心黑的呀。
那天我正和翠毛在家附近雄心壮志地谈论着未来去哪,世界这么大总不能窝在这一处。翠毛这条流浪狗走过南闯过北,开始向我滔滔不绝地讲它这一路的辉煌历史。
讲到它在南方的一个小镇相继认识了几个漂亮的妞,约着见了几次面,后来因为有条田园犬的相好得知,带着当地好些狗将它追赶走,那相好也是当地一霸,想了想翠毛和自己的命运颇为相似。
它不得不离开那片区域,身无分文的,也没有什么特长,只好一路走一路玩地来到了这里,我疑惑地问:“外面的世界不好吗,干嘛来这穷乡僻壤的,那次爸妈带我去市里逛街,那高楼大厦叫一个气派,还有个美女的脸贴在墙壁上,那么大都把墙占满了。二初说那叫海报,是个大明星呢。所以我觉得见见世面总归是极好的呀。”
翠毛也点点头和我说着:“对呀,可是那样的世界不属于我们,看到了吗,那些衣服,玩具,食物统统都是给人类提供的,我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在这里,才令我们回归本性,有同伴,有大片的山野,少一点人类活动的气息,咱们才自由嘛。”
是啊,但凡在人们的活动区域,我们的存在感总是微弱的,唯一刷存在感的方式就是叫唤两声,可是声音大了吧太招风,特别是容易招打,主人抬手就要打我的时候我机灵地就跑开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家还会受教育。
翠毛又四处瞎逛去了,我本想留它下来吃饭,无奈妈妈很不待见它,竟把翠毛撵走了。它看看我,叹了口气:“算了下次吧,你家主人都不在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聚。”
我不知道它的行踪,它没有家也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只有个固定的暂居地,山头那座坟地,它说总会有人送写好吃的来,干干净净没毛病。
02
刚踏进楼门,对面的老太太便像个阴魂似的飘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呢,老太太家里供着佛,烧着香,墙壁上铺满了银色纸张,第一次参观她们家的屋子还是源于当时太小脑子没发育好,就走错门了。
我对这家人是极其没有好印象的,因为那天我被他们用扫把赶了出来,一边赶还一边骂我畜生,偷吃他们家的东西。
我是从外边自己叼回来的食物好吗,怎么什么都是你家的了?
对门邻居简直是一家的奇葩,老太太夜里两点多还在地下室缝纫机前嗡嗡地砸鞋垫,楼上的住户倒是听不到这噪音,可是我是汪星人啊,听觉灵敏度强人类百倍的我,不得不忍受这无休止的噪音,那天妈妈起夜看我还没睡,也仔细听了下,便下楼过去找这户没有公德心的人家理论了。
我跟着妈妈下了黑漆漆的地下室,楼下的灯忽闪忽闪,阴森恐怖的气氛,让我心头一颤,门缝传出了缝纫机吱吱的响声。
妈妈打开门,我也探头向里瞅了进去,空荡荡的屋子中间搁置着一台陈旧的缝纫机,地面上还铺满了报纸,上面杂七杂八地放着线团子,还有很多纳出来的鞋垫。而制造噪音的始作俑者就坐在一旁,没穿袜子明显变形的脚压在踏板上,穿着大红色的贴身衣裤,显得尤为突兀。
老太太面容憔悴,眼眶向内凹陷,黑重的眼圈体现出她的疲惫,瘦骨嶙峋的样子,更像一具没有血肉的骷髅,眼神盯着机器自顾自地操作着。
妈妈敲了敲门,定了定神,估计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言语和气地说:“大娘,这么晚了还做鞋垫呢,我家孩子明天考试睡不好觉,你看能不能白天再接着做?”
老太太没有任何反应,头缓慢地仰起,目光阴森地直射过来:“噢,你家孩子还那么小,成绩能有多重要,你知道我这些鞋垫能卖多少钱吗?”
嘴角略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50多块钱呢,可比你家孩子分数及格的回报高得多。”
我这个小暴脾气就控制不住了,冲着她叫唤了几句,地下室所有的声控灯都被我喊亮了,早已挣脱出刚刚还沉浸在阴森恐怖的小情绪中,我的气势又像被新加了汽油一般猛地刹不住闸,朝前走了几步。
咿?妈妈居然把我抱起来,不打算让我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没礼貌没教养还没公德心的老太太了吗。
妈妈抱着我离开的时候对着老太太说:“大娘,想挣钱也得有个度,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把关系处地这么不愉快,你说是吧。”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无动于衷,手脚还是没闲着自顾自地忙活着。
“我的妈呀,这就是对牛弹琴,何必跟她白费口舌呢”,我汪汪地叫着:“还是回家吧,顶多我晚上去垃圾桶里翻点卫生纸堵住耳朵。”
妈妈看此场景,再劝也无用,黑着脸转身扭头就要回家,临出门口留了句:“50多块钱怎么能和我家孩子比,至少我孩子懂得道德二字,就比你这点金钱有分量得多。”
03
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这句俗语又被我亲眼印证了。
那几天对门邻居依旧不消停,夜间扰乱我的心智,白日里昏昏沉沉的连家门都认错了,误入对门后的我还是被他们发现了,眼瞅着就要追着我打,好似我成为了他们眼中多么不可饶恕的东西,我胡乱跑叫着入了家门还被二初鄙视了一番,说我再疯癫打扰她做作业就要将我吊打一番,我的心是哇凉哇凉的。
我是见过他们家老头子的暴力模样,一只点背的老鼠没选好偷吃时间,贸然现身后让他用长铁锹一把砸裂脑壳而死。一场前所未有的灭鼠大战尤为激烈,邻居都在门口围观了许多,过往的路人也不禁驻足看热闹。透过门缝,我看到老头子缴获战利品的时候得意的笑容,以此为自豪的笑,像是得了失心疯,向围观的群众炫耀自己的捕鼠技巧有多么高超。
接连几日,家里的电动车,自行车都莫名奇妙地无法正常骑行,爸妈推着两辆车去修车店,我在一旁跟着的时候,翠毛适时地出现了,对我说着:“啧啧,看这车带被人扎得,轮子都要散架了似的,这是得罪了多厉害的小人,能这么造作。”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这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修车师傅说,很明显是被人扎的,也就是家中常用的改锥和剪刀一类的。
爸爸妈妈对于作恶者的身份已了然于胸,奈何没有确凿证据无法直面斥责,只好作罢,权当花个小钱买个教训。二初吃饭的时候踢踢我,明里暗里告诉我知恩图报的时候到了:“狗豆豆你的耳朵可不能白长啊,看看人家哮天犬的顺风耳厉害的甩你十几条街。”
哼哼,想让小爷帮忙竟然用激将法,真不想戳穿她我都看出来了好吗。
04
翠毛和我又厮混在了一起,妈妈因此事心烦也不得空管我,就连那些天做的饭连我这条狗都嫌弃,齁咸,我便外出玩耍的时候找吃的。
我问翠毛这可怎么整,翠毛胸有成竹地说:“这坏人啊,一旦做坏事得逞了,还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时,就像吸食了毒品,上瘾。等着吧,这几天估计还会有动作。”
于是,我们两个秘密制定了抓捕恶邻居A计划,却在实施的过程中一再受挫,我貌似暴露得太明显,每当我在门口一卧,对面邻居就没了动静,哪怕我几次装睡他们都不上钩,这两位狡猾的老人,着实令我恨得牙痒痒。
就在我决定放弃抓捕计划的后一晚,老天不负苦心狗,灵敏的耳朵使我接收到门口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人踩着拖鞋走路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在黑暗中像外探视着,耳朵小心翼翼地贴近门,生怕此时打草惊蛇。
而在此时,激动兴奋之情已然溢于言表,我疯狂地大喊大叫,爸爸及时赶了过来,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对面邻居二人的作案现行。
老太太还在拿着两把黑色长尖的剪刀向车胎扎,而那个老大爷双手持一把改锥正卖力刺入刚补好的胎痕,车胎缓缓地瘪了下去。
小宇宙彻底被引爆,洪荒之力也无法再被理智封印掩埋,我的叫声有扩大了几十分贝,我相信全楼层的声控灯都被我喊惊醒了。
爸爸也大声斥责:“果然就是你们,上次车胎就是被你们划破的吧,这么大岁数做这事还要不要脸,我们家是真得罪你们什么了?犯得着这么报复吗?”
老两口并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人赃俱获,我骄傲地欢呼道第二天将这俩移交派出所处理好了。
第二天爸爸妈妈在对面邻居家呆了很久才出来,回到家中唠着闲话,面容轻松,不再有怒气,甚至有了些同情。
在妈妈的碎碎念中我得知,老人的儿子五年前因抢劫杀人罪被抓入狱,儿媳妇跟别人跑了,孙子在二年级的时候被路边得病的野狗咬死了。
大约两个月的时间,期间爸爸妈妈再也没有抱怨过两位老人,夜间再也没有听到过机器吱吱地运作声。我们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左邻右舍的人再问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爸爸妈妈也只字不提,仿佛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洪荒之力的封印白解除了。
接着两人搬家离开了,悄无声息,无人过问,房屋换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年仅6岁的男孩子。
我再也没有跑错过家门,而是在那个屋子重新装修的时候跑了进去,里面被粉刷成白色的墙壁,那片覆盖有黄色纸张的墙体脱落出了原先的面貌,少了他们之前所拜的神灵台位令我不再有视觉恐惧,墙角灭鼠的血迹也被新的颜料掩盖。
也许只有我知道,它们是存在的,不是用几层墙土就能被轻易粉刷消失的。
偶尔冒个小泡,咕嘟咕嘟~
补上五一六一端午的祝福,祝每个人幸福安康快乐有人疼有人爱有钱花有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