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之冬

当北国水瘦山寒冰封雪飘的时候,南国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置身南国,如惠州或东莞或佛山这样的城市,感觉不到寒气逼人,虽荷枯叶败,但温度适宜,十多度,穿着毛衣或厚夹衣,挺舒适暖和。翘首游目,木棉、紫荆花红叶绿,夹竹桃灿烂欲燃,金桂瓣黄蕊白,黄瑰花落叶润………一片繁盛,一片温馨,稍一恍惚,以为置身于春天。

侵晓,鸟雀跳跃在树林间,啁啾有声,时高时低,细脆脆的低语,或高声呼朋引伴,迀乔掷木。仔细听,不远处是雄鸡啼晓和池蛙之声。早起的清洁工,或红或橙的工装格外吸人眼球,她们要趁上班高潮之前,清理所辖区域。挥动着大扫帚,你躺在床上,便能清晰听见里巷、大街上或公园里,大扫帚划在硬化的地上的声音,丝丝一一,沙沙一一,一声声,一阵阵,由大到小,节奏分明,渐而细至无声,大抵是走远了。她们手脚麻利,身后留下一堆堆的落叶或杂物,再逐一收集入桶,或将一桶桶垃圾倒入大车内。这些劳务,时间不长,每日如斯,她们很是熟练,活儿虽有点脏,但风雨无阻,做得轻松自如。

歇息时,几个人揩着汗搭讪,“看,世上最勤奋的还是我们和学生伢。”“那还用说,披星戴月嘛。”于是家长里短地聊,谁家孩子学考得好,谁家的子女孝顺,谁家的做了大老板,哪里的风景最美,哪里人最幸福……慢慢的侃,话语中浸润着安闲,说的是方言,她们多半是随儿女而来的半移民或是上一代的移民,外地人听着似鸟语,难听清明的。此后,学生匆匆忙忙地来了,推着餐车的人也来了,陆陆续续地,街面上便热闹起来了,清洁工戴着朝阳归家。

冬天并不觉得寒冷,15年冬的一个下午,在室内专注地做着事,忽然外面人喊:“下雪了!下雪了!”,一时间,人们欢呼雀跃,奔走呼告。纷纷走到室外观赏,六角雪花飘飘洒洒,悠悠然地飘到地面,孩子们伸出手不停地张罗、拿捏,想捉住雪花。很多人拿起手机或相机抓拍雪景,我很吃惊,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吗?阅历丰富的老者回答说:五十年一遇呀,俗谚说瑞雪兆丰年嘛。难怪这么高兴,下雪并不是可怕的寒冷的先兆,而是美的景致,美的探访。白雪皑皑,风雪载途,是北方的冬景,给人以奇寒凉苦之感;可在南方,雪落地即融,道路畅通无阻,只在地头屋角,公园草丛边,阳光不能朗照的旮旯,零星地点缀着雪花,是一种可贵的纪念。

冬日,阳光散漫,到了傍晚,人渐渐多了,时下讲究养生,喝晚茶的日渐少了,有兴趣的妇女早已在广场上跳舞,更多的寻常男女在公园闲步,扶老挈幼,老老少少,相约好友,或挺腰健步,疾走瘦身;或信步悠哉,说笑自如;或坐蹲石级,闲聊海侃。水亭台榭处,有几位老者调弦鼓琴,自唱自娱。说不定,兴许可遇到垂钓赛事。这不,黄昏,十多位钓友齐聚池塘。钓者端坐小马扎,相隔二三米,一字排开,竿起竿落,鱼情频频,观者如堵,喝彩声声。月上柳梢,飞天镜与四周的彩灯映在池水中,微波轻漾,流动成一束束不断变幻的光艳,散开,聚集,又散开,反反复复。中间的白玉小曲桥,把池塘一分为二,桥的北边是不能垂钓的,虽说如盖的荷叶落败,田田一碧已成昨,如箭如伞亭亭玉立的荷花早已谢幕。但当清风吹过,隐约送来点点淡薄的荷香。池塘周遭的危栏处开着无名花,红白驳色,争奇斗艳,“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元稹之爱菊似是勉为其难的怜香惜玉,其实,秋冬之花,南国多矣,并不像北国那么稀缺,灿烂的鲜花让人发乎真情地痴爱,无论雅俗,尽可共赏,犹如这池塘之境,钓者乐渔,观者乐观,各尽其乐。

其实,这南国的冬天,也是旅游的好季节。有道夏北冬南,有经验的旅人总是喜欢把冬季旅游景点选择在南方,因为南方滨于大海,温度适宜,植被依然繁盛,行道和公园的树木多是精选的景观,春花冬荣,城区绿化率高,而且是国家文明城市,经济体量也大,发展迅猛,安居的百姓心里有种优越感。春节临近,很多南漂族不再赶趟儿似的汇入回乡大潮,而是逆行而下,接父母到南方来,过一个温馨舒适的春节一一南国的冬天实在是温暖。

能否善待陌生人是最能反映居民的文明程度,尤其是我们这个“熟人社会”,最好的考察时间是周末。周末下午,你可以随便走街穿巷,发现街头的摊位(商店)边,聚了不少人,下象棋的,闲聊的,拉琴练唱的,因兴而聚,素不相识,但能尽享其趣……稍晚,河南棒子拉来的一车苹果或红薯香蕉或山药什么的,小喇叭招呼得热切:“xx,便宜卖了!便宜卖了!”这些车和守候在此处摆地摊卖菜的主儿一道,构成一道风景线。与商场相比,的确是便宜了不少,不妨走过去,用不地道的普通话问,对方蹩着普通话回答,称意便买个便宜,不会缺斤少两地让你吃哑巴亏,不买也没关系。假如你因事急,想找个针线或钳子或锤子小工具什么的,只要开口,摊主会乐意出借,热情好客,慷慨大方,并嘱咐几句,让你有宾至如归之感。周末,最好的去处是图书馆,馆是新的,豪华大气,格调挺现代的。馆外偌大的场地小车位已泊满,自行车也多,多是中小学生的。他们相约而来,或父(母)子相伴,带着备用食品,在此借书读书,阅读大厅内空位不多,得在书柜旁抢个座位,人确实太多。藏书丰富,新书尤多,老少咸宜,雅俗共赏。如果你初来乍到,不谙程序,没关系,服务员在旁,讲着不太纯正的普通话为你指点,心平气和地帮你操作,让你感受到这图书馆就是为你而开的,也显示出不重妆饰重实在而不矫情不欺生的南国人的本色。

南国的冬天依旧是这样温暖,一直暖到人心里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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