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19:48分,还是天马宿舍,下午天气由晴转雨后就仿佛已经决定今天到晚都应该是雨天样,天空一直沉着一副灰蒙蒙的脸,滴滴答答,湿湿漉漉,窗外那棵不知名也未长出新叶的树,任那春雨淋透滋润全身般,近窗的枝丫顺着绵绵春雨的节奏,集攒着淅沥而下的小雨,耐心地滴答着,落在破旧暗黄的湿铁皮窗沿上,那音律里放佛蕴含着永恒的真谛,更古至今,令人不禁想起唐人温庭筠《更漏子》“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静默和李清照《声声慢》中“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无尽惆怅,大概,面对自然之造化,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人,触景而生的那份情却总有些许相通吧。这时候,zy宝宝在斜后方的床上安心小憩,而我在这样一个可谓凄美的雨夜里,听着窗外点点滴滴的雨声,思考着我的牙。
它又开始疼了,因为伤及牙神经,有些时刻,我在想,也许我的存在就在于大脑皮层那千千万万个神经所组成的系统吧,它们负责接收、感知、记忆、存储、作出指导行为的一系列决策等等,把外在的客观映像和内在的主观意识连结起来,然后构成我,我们,我的世界里的一切。不然,那颗单纯的牙是不会疼的,因为躺在牙科室的诊疗床上,我清晰地感受到,当医生拿某种削牙的器械像电锯般蹂躏我的那颗蛀牙的时候,叫疼的并不是它,而是和它连接的牙根处的牙神经,那种疼痛感,经由牙根传到大脑的某个角落,再向全身扩散开来,好似肉体之内的灵魂受到某样鬼般的刺激,极力想要从这赖以为生的躯壳中挣脱出去。所以三次“电锯惊魂”之后,我终究是憋着强忍的泪水屈服了,之前在内心里对话说要体验一下那种受尽皮肉之苦而顽强不屈的形象已然是败在了痛感神经的淫威之下,因为在牙科医生的“电锯”和那颗坏了的蛀牙面前,我不能做任何事情,除了乖乖张开自己的嘴巴,任凭那痛和叫嚣不停的器械作威作福。麻药在十几分钟后发作,很快疼痛感就变成了半边面瘫的无知无觉,虽然我也没有体验过面瘫,但是这个“瘫”字也足以形容我要吐出口中因手术而来的污秽却不能自已的情形了。
针对这个坏牙所进行的手术,似乎叫做“开放取髓”,牙医说因为我的坏牙已经坏及牙髓,必须将腐烂的牙髓吸出,长好后再补几次,不得不说,这个手术的名号起得已经够惊悚的了。一面怀着惴惴不安的心,一面思考着自己的牙是否真有那么严重,因为从上次拔牙埋下的良好伏笔,到今天医生告诉我还有一颗牙需要拔,而这颗要补的牙也需要经历一系列的“取髓”波折之后才能圆了它的被补之梦,我想这个社会所创造的不信任气息是不是已经渗透到了我和这位牙医的脑皮层深处,关于取人之利而益我的博弈,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我不知道是否医生觉得我是他诊室中的小白羊,又或者这仅仅是因为我多想而已。可最令我挂记在怀的,不是牙齿是否坏到了医生所说的严重地步,而是想要去弄清楚,自己的世界里,是否还能够一如既往地保持自己内心那种待人之初的信任,随着自己年龄渐长,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说“那都是大人的世界”这类属于孩子权利的话语。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大人世界之中,反而发现小小的一件事,就会引起自己内心深处那些关于价值取舍层面的思考,但这未免不是件好事吧,我已经开始练习辩证思考了。
记得老爸说,人经事多了,见的人多了,就不会容易觉得内心跌宕不定,也不会那么害怕了。这句话现在理解起来,仿佛可以作为在迈入社会之际,老爸给我的箴言之一吧,去尝试,去经历,去保持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