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我是个没什么同窗情节的人,但又是个在毕业典礼泣不成声,看期《我去上学啦》都能泪目,带入感很强的人。
不止集体观念薄弱,我对于一切非主观选择的关系都保持强烈疏离态度,只不过分母大了,不顺应的分子就显得突兀。“没集体荣誉感”的评语也从小学被写到了高中,大学依旧我行我素,不乐意去参加无意义的班会便不去(前提是它只是一个流于形式完全不尊重同学意见的班会,毕竟你有这样开的权利,我也有选择去不去的权利,相互的),现在数来能记住的同学名字也不到二十个。
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桌椅砌成的格子带来的不是亲密程度的升温,更像是强制出的隐性必需品。我对同学的留恋也都止在了毕业典礼结束,哭一鼻子,一鼓掌的纪念,对于任何一种的同学聚会都没有兴趣,时间不对了,话也只能是问近况的寒暄,我也没什么记忆可撑场子,毕竟交流期都没默契。
高一一心想进实验班,满脑子学习,朋友少,和同班同学更是没说过几句话。高二进了实验班,像是无情地打卡上下班,铃声一响,出去找别的班的朋友玩儿。自主选择的疏离像是明知故犯,但冷酷也好,绝情也罢,这是我十九年一步一步经历带给我的缩影,它们决定我就是个这样的人,我也欣然接受,没什么好辩解的。
大一开学的时候试图改变,在开学前的两个小时车程里把疏离按钮关闭,把乐观开朗按钮打开,强制自己以非常迎合的态度迎接着每一天,甚至口红色号都换成了粉嫩系。
但那都不是我,说着讨巧话的不是我,满脸堆笑应付着开无聊会的不是我,和“非我族类”打招呼的不是我,一杯一杯笑着敬酒的不是我(喜欢酒,不喜欢敬酒),深夜微博日常里的才是我。撑了一段时间,决定不再挣扎。
最先的契机是再见外联,退的念头已经“蓄谋”很久,真退时其实有挺多不舍,最珍惜的片段是初试,我被安排到最后一个,全程下来气氛轻松愉快,像是一次轻功体验,气场轻盈却在彼此间流转,微笑起而又止,眉头锁而又开,温润细无声,你笑我笑大家笑。面试结束,鞠躬致谢,轻轻把门关上,蹦着在十点半的月色中回宿舍。
扯远了,还是退了。我真的爱过付出过,但我也是真不爱了,索性干脆点退出还留个潇洒,理解也好,误解也罢,这都是个人选择,与他人没半点关系。
有时候我在想,当一个人被放入大集体时,是不是潜意识里都会把个人置于集体之后,有时候不想继续了还是劝服自己再坚持一下,出于那一份隐形的安心庇护也好,出于对异类无形的排斥也罢,但当我们摒弃一切外在条件,只以个人角度先行出发时,是否还有勇气表达自我?会怕掷地无声仅有指责而妥协吗?
退完去知乎回答了个问题,问题的内容大概是没有勇气退出大学学生会,该怎么做。题主描述的情况如果是事实那很委屈了,被挥舞着集体大旗的人提前“警告”退出就是没责任心就是逃兵,要我说,这就是假装站在道德制高点耍流氓,每一种主动选择的退出其实从根本意义上就是对他人及自己的尊重,更何况伪君子无需尊重。记得回答里写了这句:我做我认为对的选择,你做你认为对的选择,虽然是一个团体,但终究是个人组成的团体。没想到几天后收到了下面这个评论,还算个意外收获吧。
我觉得这不是自私,是自爱,只有学会自爱才能推己及人学会尊重,因为会换位思考,会理解别人与自己想法不一样本就是正常,就算无法感同身受,闭口不评论的尊重总是可以做到的。
相比较将就着应付着回应,干脆点拒绝或收尾不也是一种积极的爱吗?喜欢的博主说:“常常觉得老派电影都是聪明肚肠笨面孔,丝丝缕缕掏给你看,老实得不行,却把自己的情绪和判断收得很里面,你得努力去感受。”
这种近乎冷淡的平淡表达方式其实和积极的爱有点儿像,也很好啊,没有欲拒还迎的藕断丝连,没有平铺直叙的尴尬,虽然也到达不了平躺多年集体温床可以直抒胸臆说“我爱”的通畅,但也别有一番味道。舒心中带着澎湃浪花,面无表情中带着许多隐匿情感,浪花因出现的次数少而尤为情真,意浓,热泪盈眶因难捕捉而却也赤诚,透亮。
尽管我爱不起来我的初高中,但我还是愿意把它形容成夏天多汁的水果,后话又来了,总有烂的几颗!
在知乎关注了一年多的一个问题是:你遇到过的坏老师可以有多坏?平均三天多五个答案的速度以及坏之程度让我不敢再说我遇到的是坏老师。现在翻出记忆卡片,抽出最坏的老师那一张,只觉当时是自己学习不够努力导致成绩飞速下滑,没有朋友,也不想和家人倾诉,自己憋到极限了,老师不算坏,只不过那几句话和被拍红的胳膊是压死自己的最后稻草罢了,当时还愚蠢地百度了很久如何自杀不痛苦,现在恨不得穿过时间去捶自己肩膀:“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但无形的坏影响还是有,如影随形到了大学,我身边人都知道,每次体育课之前我都会紧张,临近体育考试就会闹肚子,一个800米测试我都能吓到脸发白。
但两年前在大街上看到那个老师我还是跑过去和他打了招呼,他也不再是严厉的臭老头,而是笑起来眼一眯慈眉善目还会露出大白牙的老爷爷。
你看,小时候宽慰不了以为会记仇一辈子的事,一不小心也成了嘴角一笑相互拥抱的温柔。不过我还是想退回去,给小小的她一个用力的大拥抱,一双握紧的手,不迟不迟,你也不哭不哭。
现在端坐好,来吃几颗好果子。
先说大花儿,我高三的语文老师。
高三我们班在二层,她办公室在四层,那条道儿我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有个人偏见找不到共鸣时,一定会跑上去,我知道她会说:嗯,我也这么想。那句话就像动力加油站,一次次改作文改到凌晨三点依旧不知疲倦,乐在其中。
虽然范文不少,我语文成绩也一直不低,但她依旧不喜欢表扬我,总是说“这里可以改,那里也要改,你再多查查资料,深度不够”,毕业典礼后我去找她写一段话,她写着写着突然抬头,眼里盈着泪,看着我说“我不是不想表扬你,只是希望你能更好”,我眼泪唰一下子崩线,我们抱着哭作一团,最后我一边哭着往外走一边和她摆手说再见,她一直说“你常回来看看我”,关门的一刻我心里有块东西像是消失了再也找不回,只剩难过。
现在写到这里,也满脸是泪。大花儿,你最后写评语还要看看你和郭老师哪个先写,这次让你第一个好不好呀?快打一个大喷嚏!我在想你!
来说前面提到的郭老师,我高二的语文老师。
郭老师讲课如大学老师那般潇洒却可以轻而易举让班级拿全年级第一,举手投足无不带着绅士风度,说话语调轻缓温柔很像他笑起来的样子,只想用温润如玉来形容他。
郭老师也是个很可爱的老师,每次课前都有演讲,按照学号依次轮,他给它取名为“百家讲堂”,只要遇到不认真准备的学生他接下来讲课都会无力几分,每次我们都会在下面偷笑。
最后为找郭老师写话去了几次他办公室,合照时他还是一如既往温柔,“需要我摆什么姿势吗?需要让别的老师给拍吗?” 想您。
小武,我高二高三班主任。毕业前一天我留到了最后,没剩几个人的时候我紧紧抱着她大哭了一场,像个三岁的小孩子,她轻拍着我背说: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想放弃你,一刻都不想。
我高二从普通班升上来,适应不了新环境,大家中午都自习我跑操场去看球,下课都做题我出去找别的班的朋友玩儿,她总是以各种无形的方式帮我,督促我,现在想来依旧无比感动,更多的却是愧疚,谢谢您。
牛爷爷,我高一物理老师。
牛爷爷是做完心脏手术刚出院不回家都直接来给我们上课的好老师,他一推门,黑板写着:欢迎牛爷爷回家,最用力的鼓掌,所有人都掉了泪,绷直了背认真听课。
高一的时候我物理不好,每天中午去他办公室啃题,高二换了班,不喜欢新老师,每天依旧去他办公室待一中午,他从来都不会因为我是别的班的学生排斥我,一次次的耐心,还每次都把他们班的复习资料印给我。教师节偷偷给他放桌子上礼物,他会打我头说:下次不许送!毕业典礼后我特意去找牛爷爷,深深鞠躬,永远感动,永远感谢。
朱老师,初二三语文老师。
朱老师是个很严谨的老师,我找他写评语时他说你要给我一个下午,我可要好好想想。记得之前一次摘抄作文课,我心里憋一股劲儿,就想第一个写完,做到了但字都飞了,还把这份喜悦表达到了周记里,老师往常都会写评语那次只写了日期,无形的劝解最动人,还想再听一遍最后一节课他唱的歌。
我高一语文老师是刚毕业的研究生,我们是她第一届学生,每年教师节给她发短信,她回复时都会带上我的名字,看到时总会心上一暖。老师对学生的爱仔细想很像年轮,再小的爱也脉络清晰,有迹可循,无需细品就很甜。小学到现在遇到了数不清的好老师,没办法全写出来,但感激之情一分也不会少。
他们像一张张老碟片,被放在名叫“珍贵”的盒子里,虽然不会时常响起,但因为爱便不舍得他们染尘,在影像店门口听到熟悉的旋律也会回想,会落泪,会想起小学用收录机放周杰伦磁带的深夜,也会忆起那些啃着冰棍听蝉鸣做题的夏午,旋律就像平滑如丝的流水串起了一切,也承载着一切。而那些被定格的瞬间重放到眼前,也任由眼泪发了一会儿呆。
我初高中毕业后都没回过母校,大部分原因是愧疚。非考试型选手在中高考都掉了链子,砸到无脸面对那些付出。现在做不到用实际行动去回应,但也希望默默的爱会以一种无形的方式被感知,一缕夏天的风或一杯冬天的热巧。
衷心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