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曾经读过一篇文章,内容中一位年长的中学语文教师冬天去看海,理由大约有二:一是花费少;一是冬天的海边安静,可以引发更多的思考。
其时我刚站上讲台不久。读完之后心里五味杂陈,既再一次认识到教师职业的清贫,不禁心生悲凉;亦感觉到教师内心的丰富,又有一点点的自豪。
文章让我记住多年,主要的原因是我也没有见过冬天的海,很想看看。
当时我与朋友说了,朋友笑道:那有什么好看的?和大河差不多呗,天冷的时候也会结冰。她也没有见过冬天的海,但是她并不向往,因为她感觉那不会有什么看点。
人真是不同。偏我不是一个通透的人,有些事物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的,即便可以想象,如果不是真实地见过,便感觉不确信,不认可,一定要亲眼看过了才放心。
冬天的海就是这样的,必须亲眼看过了才确定。
能到海边生活,与大海的强大吸引力不可分。
想看月夜的海,想看风中的海,想看欢腾的海,想看冬天的寂静的海。
是的,冬天的海,是寂静的。
这里没有海浪声。海浪声有时是沉闷的,像是从地底深处滚滚而来,是夜里的海边,这样的声音尤其撼动内心。海浪声有时是哗哗的,一小排一小排的浪花轻轻地拍打着岸边,声音轻柔舒缓,像是在哼唱摇篮曲。可是,冬天的海水是噤声的,像是一个爱说话的孩子被钳住了嘴,很多话都一下子咽了下去,下沉到神秘的海的深处。
这里没有海鸥声。翻飞的海鸟的白色的翅膀,往往伴着一声声鸣唱,这是海的声音的一部分,是属于夏天的海边的声音。那些飞动的精灵,当冰封来临,它们会飞向哪里呢?
这里没有嬉闹声。海边似乎是属于曼妙女郎的,是属于奔跑着的孩子的,是年轻的情侣的。但是冬天的海,没有这些喧哗的人潮。水落石出,在礁石上,有一个人蹲在那里,专心地寻找海贝。偶尔见到几个看海人,都穿着厚厚的棉服,在风里瑟缩着,在海边站一站,然后迅速地离开。
海的寂静,还来于海浪止步。是,海浪向前奔跑着,正在向关奔跑着,突然脚步慢了下来,然后再也跑不动,脚步慢慢停止。脚步停止,却还保持着向前的姿势。于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停滞下来,凝固下来。
我所伫立的海边,是渤海湾。在厚厚的冰层的远方,我看到蓝色的一线,那是波动着的活的海水。只是这海岸边上,是不见涌动的波的。
在读了那篇文章的多年后的今天,我,一个中学语文教师,在冬日里,来看海。生活谈不上富足,却也安稳自乐。只是在这海边盘桓半晌,我并没有生发出什么深刻的思考与感受。
来看这冬日的海,只是想看看它的冰冷的模样,看看这里的寂静和萧瑟,看看那些也来这里看冬天的大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