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你看到《聊斋志异》这四个字有没有觉得的鬼故事的诡异芬芳扑面而来?曾经老版电影《画皮》吓死过观影群众,真的是堪称中国版《午夜凶铃》了。
对于聊斋故事大部分人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女鬼、狐狸精、聂小倩这些关键词,或者联想到经典港片《倩女幽魂》里勾魂摄魄的美人王祖贤以及香港鬼片一号男演员林正英大叔正义又喜感的面孔。
不过就《聊斋》原著而言,其实里面极少有让人让人汗毛倒数的鬼故事,大部分都是凄婉美丽的爱情和对当时奇怪事情的记录。
比如《瓜异》一篇,讲的就是某人家的南瓜上结出了西瓜;《地震》一篇讲的是地震了大家光着身子跑上街;还有一篇文章讲七十老妪产下一个男婴。
这些小集锦是不是很像社会新闻汇总,看上去完全不是古典名著的路子,可见蒲松龄老先生不是要写天涯莲蓬鬼话连载,而是想记录一些有意思、不一样的小故事。
不过这本书本身也不是要做名著的风格,聊斋是蒲松龄书房的名字,志异是记录不一样、奇异的、怪诞的事情的意思,合起来就是想自己在家写点小故事。
蒲松龄年少时是个在考场上春风得意的学霸,接连斩获童子试县、府、道三个第一,可谓是少年英才。然而后来的科举之路却异常艰辛,屡试不第,直到71岁才成为贡生,这在当时几乎是一种颇为尴尬的境地。在他人生中的很长一段时间,生活窘迫,长期设帐授徒讲学,很多时候并不在家,孤身一人,考场失意,难免会有一些愤懑、一些幻想、一些美梦。
《聊斋志异》里有很多狐仙鬼怪的故事,其中一些谈爱情,完全没有恐怖的色彩,非常美好,几乎是清代言情小说短篇集—— 用我粗陋的话总结一下就是:白富美爱上我!
聊斋里书生的形象大同小异,或日后显达或羽化升仙,前期都是穷书生一枚。在家攻读诗书或进京(郡、县、府)赶考的路上遇到一位不请自来的美人,佳人自荐,礼法虽严,依然不避,油灯点点,红袖添香,诗歌唱和,甚为美满,当然也少不了巫山云雨一番。
第二天、第三天…佳人夜夜来,最妙的是一些没有门第之见、不讲封建贞操道德的狐狸们很愿意把女儿嫁给书生的同时在添赠一些银两、房屋、地产。于是书生们就过上了类似“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美好生活。
这里面最让人咋舌的要数就下洞庭湖主的那位书生,迎娶了公主,幻化两身,一身为地主在家享尽荣华富贵,一身为仙人在洞庭湖上来去无踪、逍遥自在,可谓人生之极致矣!
在聊斋故事里塑造了很多生动有趣的女性形象,有的娇憨、有的秀美、有的泼辣,还有的诙谐幽默,但她们共同的特点都是美丽、有情义。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说蒲松龄很先锋,他在短篇《细侯》里称赞细侯归于满生有如关云长之弃曹归汉,这样的评价真的是极高。聊斋故事里几乎所有完整故事的主角都是女性,此书成书早于《红楼梦》,在封建统治登峰造极的清朝能如此写非常了不起。
书中刻画了几乎所有书生会喜欢的理想女性,她们不被封建道德约束,甚至行侠仗义(见文章《侠女》)。当然也会有一些现在看来糟粕的内容,比如《珊瑚》中宣扬对待真·恶婆婆逆来顺受、斯德哥尔摩症爆发的珊瑚就获得了蒲松龄极大的称颂,以及忍受大老婆蹂躏的妾也得到了称赞,但总体没有影响这部作品的美感。
佛洛依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瞧,对于妹子和物质的幻想,古往今来的宅男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蒲松龄在书斋里记录下这一个个个奇幻瑰丽的故事的同时不仅是在满足自己的幻想,他同样抒发着自己对社会的看法(愤怒、针砭),清朝没有摇滚,不然我猜蒲松龄会成为一个摇滚青年,呐喊、摇滚着表达自己的态度。
在一方小小的书斋里,蒲松龄老先生一边幻想一边书写,他的想象力如此让人着迷,内容看上去却又如此写实。他的文言短篇用词洗练简洁,一气呵成,文采斐然,那时候写小说显然上不得台面,但仅将此作为消遣的蒲松龄却做的非常出色。
如同技术宅一样,这些宅在小书房里写就的、基于爱好和幻想的小短篇也成就了蒲松龄大神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