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行

题记:

      我认识一群人,一个小小的圈子;简单,纯粹。每一次的相聚,每个人都会卸去一身伪装,为一本书,一个故事,一种生活,一次坚持,做一回简单的自己。而且在这群人中,我还找到三两知己,她们,在我枯燥的人生路上,画下许多风景,教我学会欣赏,学会勇敢,使我的余生不再孤单。所以,我期待每一次的相聚,而每一次相聚都不曾令我失望,这一次泰山行亦不例外。

      七月十八日,相约爬泰山

      题记中提到的那个小小的圈子,叫做宿州读书会。这个小群体的存在,是为了方便一些单纯的读书爱好者,在一起聊某一本书的故事。它没有掺杂任何功利,只为了喜欢。我喜欢它和其他喜欢它的书友一样,是为在一个月里某天的某个时段,忘却自己的角色,和彼此一起融进一本书,一个时代。

      我忘记是哪天,读书会组织者赵老师在群里喊了一嗓子,问有没有愿意一起爬泰山看日出的,这一喊,群里炸开了锅,于是一个控制在十六人自由行的登山小分队就那样建立了,我是其中之一。

      前期工作不赘述,因为攻略赵老师做了,需要的装备有人提醒,我只需忐忐忑忑的等待爬泰山的那一日就好。喔,忘记说了,我是个虚泡的胖子,虽然并没有那么胖,但是体质却和胖子没差别。我说忐忑,大抵因为怕拖了众友的后腿。不过好在临行前,我有囫囵吞枣般的做过几天的临时抱佛脚。

      登山日期是定在七月十八日的,从报名确定人数后到出发日期尚有半月有余。所以每隔几天群里就会传来关于泰山那边的天气,及需要装备的信息,当然,我们热切期待的同时,自然少不了互相鼓励和互相调侃。

      日子如流水的,以为需要很久才能到出行时间,结果当我们站在山脚下的时候,却感觉只是转身的瞬间。七月十七号晚上十点二十,天气预报说泰山十二点之后有雨,好在我们出行前就已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漆黑的夜空,和没有灯火的山路,都不在话下了。

      当晚登山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为了便于互相照看,我们十六个人,分成了三个小组,兴冲冲向黑夜进发。

      登山第一站,泰山福鼎

      “黑夜请赐给我一双明亮的眼睛,可以让我看得到美景。”这是刚想要登山时的渴望。新鲜感使得一天没有休息过的身体依然精力充沛,手中袖珍手电筒不时掠过两边的山体,寻找刺激感官的物体和声音,或字体,或雕塑,或怪异的石头,但刚开始一切都黑黢黢的,除了闪烁的灯光,敲击耳膜的嘈杂,便只剩下潺潺流水了。一想到夜间登山会错过很多美景,整个人就不好了,想象着一边爬山一边欣赏美景,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当然,这在爬完第一站之后,就后悔了),像现在这样如同一头受气的牛犊,撅着屁股一个劲儿的往上走,当真是无聊。

      行至一座大鼎旁,耳畔刷过队友潦草的话语---泰山福鼎。许是累了,我感觉到自己血液已经沸腾,像七八十度的开水,烫红我的双面,双耳。不知所以,有人去摸铜鼎上的字,我也去摸,照模学样我是会的,先不管它有没有用。光线照到铜鼎大字的地方,有被无数旅者的手磨去了漆面,像卡了粉底子黑妇人的脸。

    不记标牌,埋头苦行

    十一点二十再前行,山路变得难行;确切的说,不是山路变得难行,台阶还是那样的台阶,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体力不是开始的体力了。新鲜感被回望的阶梯吓的缩回体内,不愿再出来,我试图用歌声感染自己和队友,才发现张口吃一点空气后,嗓子蔫了。唱歌变成rap,而且毫无节奏感。

      一段一段的阶梯,开始让我们的腿打颤,我们走几十个阶梯就要坐下来调整呼吸,我们无心他顾。山体边上的大字,认得的停下来读完,不认得的也停下来看,假装研究,这样便可给双腿多一点休息的时候时间。

    时间一秒一秒,太慢了,说着话儿,也抵不住幻想自己拥有一身法术。后面的队伍超过了我们,我们又超她们。不知不觉我们踩上了刻着海拔一千米的石阶。一时雀跃,希望变得很近很近。

    十八盘

    山路陡峭起来,这个陡峭是真的陡峭,一段路的石阶数量增加,石阶厚度也增加了,开始双手双脚并用。断断续续爬到一半,撑着护栏,转身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万家灯火是没有的,有的只是我们走过的这条路上星星点点洒满手电筒的灯光。我像一支想要射下去的箭,拉弓的是我这双尚有余力的双手,好在智商还未累瘫,叮嘱双臂拖住想干愚蠢事的身体。

    凌晨两点四十,没有落雨,苍穹由墨色变成酞青蓝,细看还趴着几朵黑云。我们立着的高度使我想起元好问的那句“泰山天壤间,屹如郁萧台。”

吟诗作对的心思自是没有的,疲惫感已击败百分之九十的脑细胞,使它们不愿运动,皆做起了细胞僵尸了。

    南天门 vs 天街

    如果还能记起几座门楼的话,一定是这个门楼给了我们一行人希望的,比如中天门,那是合了影的。到达南天门的时候我们基本上是十几个台阶一休息。手机的群嘟嘟地响着,小分队里第一拨到达山顶的队友发来了凌晨四点泰山的云海,美轮美奂的景色又一时振奋了心情。离南天门的楼牌还有十几米,却用了我们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们不敢直起身登台阶,怕仰到后面。为了给自己打气,我开始背诗背词,从“清晓骑白鹿,直上天门山”带来的诱惑到“岱宗何崔嵬,群山无与比”的雄伟,我用仅有的脑细胞寻找关于泰山的诗句,实在找不到,就背还能记住的诗词,陋室铭、木兰诗。当木兰诗剩下最后一段时,我已坐在南天门楼牌下的第一个台阶上了。

    至于天街,那是一口气上去的,用时很短。天色又从酞青蓝变成了有点淡淡的花青了。风很大,山体边、山崖护栏旁稀稀落落躺着几个相拥而眠的游人,他们裹着军大衣或租来的羽绒服,个个倒也睡的安稳。

      日出

我和闺蜜四人各自选择等待日出的最佳地点,天边的云是灰色和灰白色的,我们没人敢肯定可以看到日出,毕竟没有下雨已是对我们最好的待遇了。但是先在我们前面上来的那么多登山者,已经聚集在日观峰的最佳地点了。当我们也挤进一小片角落时,我看到手表的分时针指向四点四十。日出时间是五点零七分,漫长的二十分钟,让我们在凛冽的风中体验了一把夏日里寒冬的体贴。瑟瑟发抖的人群里,很少有人将脖子缩进棉衣,嘴巴里哆哆嗦嗦的呵气,手上的手机从左边慢慢滑至右边。我惊叹,天边的云翻滚的如此之快,黑色的云被吹成灰色的薄烟由东向西或者由西向东滚动着(我还没有分清方向)。贴近地平线的云海像奔腾的马群,继而是汹涌的波涛。有一束光,看不见的光探进云层,击碎一叠叠厚重,借着风力又滚动出一大片带了色彩的棉花糖。

我们开始着急,因为那束光再次被云层挤进了地平线。

踩在石块上的腿开始抽筋,我有点失落的抱怨,探下身体去揉脚趾的时候,天边像一把火烧了起来,火红的光线砸向我的背,我转过身,看见每一片云层上,都燃起了火光。地平线开始冒出炙热的火红色,刚好压制那抹火红色的云,与地平线平行着,我们屏住呼吸,看着平行线之间的那一轮惊艳,如同即将开合的蚌,要吐出耀眼的珍珠来。

      它跳出来了,短短十几秒,它散发万丈光辉,将它身边的云,撒上一层炫丽的锦缎。天已彻底亮了。纵眼望去,山河已在我脚下。我的泪莫名的流出来,氤氲了双眼。

持续数小时的光芒,让每个人都高喊着不虚此行。

是的,不虚此行。我的眼睛带我领略了这人间仙境,我的身体承载并激发了我灵魂与肉体的潜力。在这负重的年纪里,尚能遇到这样一群人,在生活之外,已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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