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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我们说到,扈三娘将王英抛在家中,头也不回地寻别处去了。扈三娘这是要去哪儿?王英当然一清二楚。王英没有想到的是,扈三娘竟然变得如此嚣张,原本好歹偷偷摸摸,多少给自己留点面子,眼下却这般正大光明,让自己的一张脸实在是没有地方搁。
王英羞怒交加,待扈三娘走远,仍然在一个劲地哭喊:这日子没法过啦!我要跟你离婚!呜呜呜……
除了哭喊几句“离婚”过过瘾,王英还有别的招吗?没有。梁山泊的一把手,谁也不敢惹。这绿帽子,王英是戴定了。这哑巴亏,王英也吃定了。
话说那扈三娘沿着山路到了一处寨门外面,轻轻推开门,月光“吱呀”一声漏了进去,搅浑一滩黑暗。屋里面有人叹了口气,道:三娘,如何现在才来!
扈三娘尚未进门,娇嗔道:还不是那杀千刀的王矮虎,想到这矬子我就心烦!
说着,扈三娘秀眉微蹙,捂住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
屋内那人道:屋外风凉,三娘快进来说话。
扈三娘款步姗姗,迈步走了进来,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咯噔”一声,月光也被压碎。
屋内本就没有点灯,眼下,更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话分两头,这天晚上,趁着夜色出门的并不止扈三娘一人,还有那人称“豹子头”的林冲林教头。这话,咱们也得从头说。
话说上午忠义堂上开完检讨大会,忠义堂外又开完招安思想大会,当下有很多头领支撑不住,纷纷晕厥倒地。前面我已经说过,这晕厥到底的头领们,大多数都是地痞流氓出身,他们对整个人生产生了怀疑,方至于此。之所以要说“大多数”,正是因为林冲是个例外。
说起这林冲,本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精气神非常足,人送绰号“豹子头”,又使得一手好枪法,梁山泊上论武力担当,除了神一般存在的卢俊义,首推大刀关胜和豹子头林冲。梁山泊大聚义排座次,坐第六把交椅,位列“五虎上将”。
如此牛逼的一个人,按说不会轻易掉链子,但是,人家偏偏就是掉了链子,而且一倒地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小喽啰们将他抬回寨内,竟是好几个时辰才睁开眼睛,醒来以后神志不清,又胡言乱语了好一阵,才勉强缓过神来。
林冲对小喽啰们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小喽啰们纷纷退下,林冲一个人躺在床上,面对着窗外的月色,默默想着心事,越想越不是滋味,支撑着下床,要去寻那花和尚鲁智深诉诉苦。如你所知,梁山众兄弟中,当属鲁智深与林冲关系最好。林冲还是林教头的时候,鲁提辖已经是个花和尚,二人一见如故,意气相投,拥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
当年林冲遭高俅陷害,刺配沧州,两个公人董超和薛霸接了密令,要在途中结果林冲的性命。这一日到了野猪林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个公人哄骗林冲,说是要休息片刻,生怕林冲跑了,回去不好交差,要将他绑在树上才能放心睡觉。林冲呵呵一笑,先吹了一通牛逼,凭我的本事,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然后话锋一转,为了让二位爷提高午睡质量,快来绑吧。说好听一点,这是生性忠厚,说不好听,脑子让驴给踢了。
董超薛霸将林冲五花大绑,打了死结,开始“嘿嘿”奸笑,仿佛见到了花姑娘一般,林冲恍然大悟,却已然迟了。关键时刻花和尚鲁智深大喝一声跳将出来,将两个公差一顿暴打。原来这鲁智深本就不放心林冲,暗中尾随,一路跟到野猪林来,救了林冲一命。话说那鲁智深本欲将董超薛霸就地正法,然后带着林冲私奔,哪知林冲百般求情,说这二人接了上面的命令,本是没有办法。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说的就是林冲这种人。
话说回来,林冲趁着月色走出寨来,寻路往鲁智深寨中去,走到一半,一人火急火燎迎面赶来,走近一看,却不是鲁智深又是何人!鲁智深见到林冲,紧走几步,大喊一声:林教头,洒家正要去看你,怎么你倒跑出来了!
林冲闻言,心内好生温暖,好生感动,清冷月夜,两行热泪竟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心内一温暖,两腿难免要发软,当下一个趔趄,几乎要扑到在地。鲁智深一把将林冲扶住,关切道:林教头,上午开完那劳什子招安思想大会,洒家气不过,一刻也不想多耽,转身便走了,适才听小喽啰们说起才知道,教头怎的出了这等事!
林冲“嘤咛”一声倒在鲁智深怀中,被鲁智深一身软乎乎的肥肉包裹着,感到说不出的暖和,说不出的安全,闻到鲁智深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又感到说不出的温馨,说不出的舒适,两眼一闭,稳稳当当小憩起来,呼吸也变得平缓许多,只是这浑身上下依然在微微发抖,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鲁智深低头看着怀里的林教头,当真是一脸憔悴,想那豹子头林冲英雄一世,几时见过他这般模样,当下鼻子一酸,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鲁智深温言道:教头,乖,别怕,有智深在,有什么话,咱们回寨说去!
林教头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道欣慰的微笑。
鲁智深将林冲抱起,转过身去,沿着隐隐绰绰的山路赶回自家寨去,将林冲往榻上一放,给林冲盖上棉被,拿一块热毛巾给林冲敷上,又倒了一杯白开水,搬过一把小凳坐下,握住林冲的手,道:教头,此间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尽管对洒家说!
林冲睁开眼睛,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双眉不住颤动,堪堪又要流起泪来,鲁智深拿一只厚厚的大肉掌,替林冲抹去眼角的泪水,又把林冲的手稳稳握在掌心,默默地注视着林冲,只待林冲开口。
林冲双唇翕动,将那一腔苦水,尽数倒将出来。
林冲说了些啥,咱们下回接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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