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常是个没心没肺喜欢傻乐的一个人,然这一切,几乎就在一瞬间,就被摧残了。
晚上十点十分,家门铃预期响起,是老公和他尊贵的客户夫妇进家门。由于飞机晚点,既定六点抵达的飞机,一直延迟四小时。从下班五点烧饭,到客人进家门,饭菜反复热了n遍。电话打不通,又联系不到人,着急呀,我在心里没好气的抱怨着。
透过猫眼,第一印入眼帘的是长相不美、眼窝深陷,披头散发、面庞黝黑肖瘦的中年妇人。那是她口中的能干姐姐,但精神可佳。一进家门,这大姐就拿出十足的热情,小包往沙发上一放、二话不说,一把就抱过我家三岁的丫头,说,来让大娘抱抱,真乖巧真可爱,像爸爸一样漂亮,眉眼、神情都相极了。
孩子被这过分的热情吓坏了,吓的哇哇叫、哭不停。老公感觉特没面子,脸红一块白一块,没好气的说孩子太没礼貌,太不懂事了。我忙乎着招呼客人,去放洗脸水、端菜、倒茶、拿酒、搬板凳,恨不得把家里好东西一一拿出来招待。(事后还是听某人抱怨,说我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热情,没有一下子去把初次见面的她那个大姐上前抱住,以此表示诚挚、热心。)
酒过三巡,说明来意。那个大姐开始施展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开门见三的说,她是来当说客的。邀请我家老公去当地合伙共同打拼事业,年薪是目前的两倍甚至三倍。但前提是我和孩子要陪同过去,也好照料老公的饮食起居。要我们放弃这里所有、包括工作、房子、亲邻居、伙伴等,在千里之外的他乡安家落户,重新开始。孩子在那边上学,且学校已经安排好,房子交了定金、代步工具也已敲定,并且我家那个人也是蠢蠢欲动,点头默许,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我答应。
商场打拼二十年的女中豪杰,说话和面部表情、神态总能保持相应的语气、姿态,让人看起来真的魅力四射。她一边软硬兼施哭的梨花带雨述说着自己的成长经历,另一方面又给我们描绘着美好的愿景。说她从十岁以后就失去了母爱,和几个哥哥嫂嫂一起生活,寄人篱下的日子里,让她学会了坚强,直到遇上现任的丈夫,两个人共同努力,打拼得如今的天下。如今当他们的事业发展向更上一层楼迈进时,却遇上了人才的发展瓶颈,特地来邀请我随同爱人一同前往,协助其度过难关。说实话,当听到这些话,在刹那间我真有种英雄救美的冲动,当时的情景,让你不立刻拍板,不心生理解支持,似乎就很过意不去,似乎就辜负了他们夫妻二人千里迢迢的此行。
可是对于我来说,这迁家动户,不仅是我们的事情,而且关系到下一代的发展方向和培养问题。岂能轻易点头,更何况了,她根本没有说出具体的每月工资和福利待遇,一切仅仅是在发展好的基础上,美好的设想。一向急性的我,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慢镜头,一点不急着表态。因为当时,我心里其实有气的呀,我生气老公为何不把这个事情提前跟我说说,让我也好有个思考的余地;我生气他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让外人这样替我们安排了未来人生走向。我生气在没有跟你签订任何薪水、生活保障的情况下,就被迷倒、轻易同意了;我生气的是,面前这个女人,除了事业有成、有钱有派头之外,其他的,也没有像老公描绘的那样美丽、气质、做什么都对、什么都好的样子。总之,当时有种酸酸的滋味在心头。总之,我拖延,我要充分思考、考察、对比、决定。不管是我还是老公,这是咱共同的决定。
不管是否决定去与否,我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于是在机场等候的空隙,孩子在面前天真烂漫的叫喊着,爸爸妈妈你看飞机多漂亮呀,耶,我终于可以坐飞机上天咯……孩子如此兴奋,丝毫感染不了他。看孩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思想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了。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假装善解人意的跟他说,你实在想去的话,我也不阻挠。我会和孩子在家等你,你可以赌一把,趁年轻。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咱还有家可归,这里永远都有我和丫头等你。他轻轻点着小头,口中答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过了一会,又接着说,可以,这样更好,我们能够可进可退。其实说这话时,我眼睛里都有泪,我是强颜装修,不想让他看到。我多么希望他此时能够说,老婆和孩子在哪里,咱就在哪里发展,外面天地再大,也没有个温暖的家重要。当他那样回答的时候,我的心都死了。让他去,不是我本意,只是他去意已决。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了。结果他却说,看我这眼泪兮兮的样子就烦,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搞那么悲情,有那个必要吗。只是我想的更多,我更加明白,这一去不仅意味着长年的两地分居,更是为现在的完整婚姻,埋下了分道扬镳的危机。我将如何独自带孩子,面对今后无爸、无婆、无人帮衬的单亲生活。所以想到这些,眼泪格外多,也格外招他烦。
抱着考察,试试看的初衷,在那个被他很神往、被我感觉像鬼屋一样的地方,待了足足45 天。豪华的标准大间,每天都被服务员收拾的整洁如新,准点准时的点心水果,一日三餐有人供着,吃喝拉撒有人买单,外出游玩有人招呼,商场购物有人签单,这待遇,对于咱们整体带孩子,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妇人来说,算是一级。可我却没有甜的滋味。
强烈的责任心、事业心,让他整日整夜工作,和那个被你称为姐的女人每天鬼混在一起,每天相守,我却摸不到他任何踪影。那个女人,尽管并不美丽,但我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鬼魅,撇见她吃饭时,对老公的低眉传情,那一瞥,让老公立刻低头不语,漫无的捣鼓这饭碗里的菜,半天送不到口。有些女人看她口不多言,可眼睛却瞟来瞟去一刻不闲,会说话,显然她属于这类,很会运用;而我整日整日不眠、期待他忙好早点归来,多陪陪我和孩子,哪怕仅仅和颜悦色的说说话,聊聊天、一家三口随便逛街走走。可他却总是彻夜彻夜的工作,晚归,不悦,每次见面说话甚至都是冷言冷语,似乎我和孩子在这里就是多余人,他其实根本不要我们的陪伴。一天到晚的见面次数,仅是夜归和早出。一天到晚和我的沟通,仅仅限制于我走了、我回来了;有时甚至回来太晚,干脆把包往桌上一放,鞋子一脱、袜子乱扔,倒头就睡。并且每次回来都是倦容满面,只字不提,我却不知是真的睡,还是装睡,反正就是往床上一躺,拽给被子往头上一蒙,看起来格外疲惫、不愿被人打扰的样子。
我的乌黑亮丽头发,一向是我的骄傲。可是在那段时间里落发最多,创历史新高,每天早晚梳理都是整把整团往下掉,以至于后来头发越来越少、越来越稀,避免长期这样脱发成秃顶,就干脆把它剪短了。
严重失眠,彻夜睡不着觉的痛苦滋味在那时深有体会。就算曾经和他吵嘴打架、被他打的鼻青脸肿,我也没有丝毫睡不着现象,我依然有胆量、有豪气去当着全家人的面,肆无忌惮的喝啤酒吃大餐;我知道,我不吃不喝,没人会真正关心、心疼我;
就算我把刚毕业工作三年来辛苦积攒的6万元在一瞬间全部丢光,那个晚上也依然睡的踏实;我知道失去的,可以通过后期努力,再一点点的赚回来;
就算在最难熬的新婚时期,面对一个月只有80元的硬币,做为夫妻两人一月的生活费惨境,我也从未动摇过跟他携手过一生的念头,我知道夫妻同心,黄土变金,只要相爱,一切都会慢慢改变……如此如此的大傻逼,在那陪同考察的些天,却出奇机灵、思想越发敏感。
我迫使自己不去想不思考,我极力为他开脱、找理由,他们只是谈工作,老公是有追求的人,不会倒在一个中年妇人手里。我自我安慰,那个姐不过是个老的,他们之间不会有戏。
我用尽了一切办法,吃安眠药,不中用,眼疼的闭不上,即使再困,满脑都是猜疑、妒忌、怒火,一次次拿起电话,一次次又放下,慢慢地,我变得有点神经兮兮,只要他外出、只要他晚归,我总会想起他跟那个女人一起的情景;
我看书,看不下,半天翻不到一页,眼睛死死盯着书本,思想却不听使唤。不知不觉就会想着,他们在一起真的能有那么多工作要谈吗?接个电话从来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很丢人、我不该打扰他的工作似的。难道一个优秀的员工身后,不该有个知冷知热、在深夜电话问候何时归的老婆吗?我错在哪里?让他那么烦。
他让我找点事儿打发时间,跟我说,不能总这样整天闲着没事找事,天天跟闷蛋似的,没有特长爱好。异乡他地的我,只有带着孩子满大街逛,溜达。我说,一个多月的时间,能干成啥。小县城,步行半天都能转遍整个城。我真是无聊至极。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晚上回来时,脱的袜子跟早上穿的那双不一样。联想到他白日和那个姐一起外出另个城市办事,特意借口,撇开我和孩子的情景,心就痛的不行,为何要这样骗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早起早出,深夜11点不归,也不接电话,能不让让我胡想连篇?虽然当时他硬说我记错了。可是这件事情,直到至今,我都不承认我记错了,那是我亲自选购、亲手洗、亲自递给他穿的白色棉袜呀。曾经还得意洋洋的在他面前炫耀,看看我帮你洗的袜子可干净,爱死我了吧。就是因为这样,才记忆格外深刻。还有那个车的前台工具箱,赤裸鲜明的女性用品,那么随意躺着,却格外赤眼,让有点点清醒头脑的人都能想到,这个车的主人和那女人什么关系。
于是我变得不可理喻、甚至歇斯底里,一次的冷战、争吵后,再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勇气。离婚协议书摆上日程,要挟他趁早离开这里。我想带上孩子彻底逃离,可我身无分文的窘境、无助和逃离后那双因成功赢得男人欢喜,而散发着得瑟神情的眼睛,又让我瞬间清醒。我要坚持、要挺住,不能这样被打败。和老公认识、相爱、结婚生子,这么些年了,一路走来,干掉了那么多妖魔鬼怪,何况如今面对的是一个大我十岁,并未成精的妖,我还怕她不成?
照照镜子看看她熊样。
她说让我在家专心做全职,一心负责带好孩子相夫教子就行了,难道我就这样听话,去顺着她?她说我家孩子娇气,不如她当年带孩子那样受苦、勇敢、听话、好带,那是环境不同,我有条件干嘛让孩子跟她受一样的罪,真是岂有此理?她说我每天很享受清闲、要对老公知足感恩、要做老公背后英雄般的女人,难道我分不清这是挑拨离间,用此法增加她在我老公心中伟大形象的砝码,既然看穿,为何还要生气?她说让我坚决留下来,陪着老公一起创业、分享成果,我就这么容易拜下风,其实我较劲的是,在这个故事里,一直都没有我的存在感,似乎她、他们就可以决定我的将来和命运,说白了,我离开老公不行,我不得不听从、不得不服从、认同。
我恨、我恨,我要站起来,我要争取、我要反抗,我要拼了。
拼不过财富,拼年轻;拼不过手段,拼志气;拼不过现实,拼理想。只要心中有灯,还愁照不亮前方。未来的路,咱比她长。
鬼魅一般的几十天终于熬过去了。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我就迫不急待的奔波于各大求职招聘市场的大中小企业。彻底明白事业、经济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那不仅是尊严,更是你在一个家庭、在男人心中、在对手面前,体现存在感的重要标志。我明白了什么才是该坚持的东西,也几乎在很短的刹那,找回最原始的自信和勇敢。
我拼命努力、每天加班加点,不喊苦不叫累,为的是证明自己,更为争一口气。争取把事情做的完美、极致、无可挑剔,每天主动热心帮助同事其他人员做力所能及的事,赢得好名声,培养职业习惯;每天多干一点,少休一点点,早起一点,晚睡一点,上班早到一小时、下班晚走一小时。苦重累脏活全都统统拿下,从不言苦、不计较,两年艰苦岁月的历练,使我获得了经验、财富,和宝贵的人脉资源。女人的潜质在某个特殊时期被彻底激发,爆发出无限能量,鼓舞着我一直向前冲。很快,我用自己辛苦赚来的第一桶金,开了属于自己的一个物业公司,员工上百人,年收入也从最初的6位数以上,持续上升。
我因此真正觉得,人活着就要用力,活着就要尽力,活着就要发狠。对自己狠一点,将来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一点。所有的苦恼根源,都是因为没有努力、没有发狠、没有拼搏的缘故。按照自己设定的方向,努力进取,一路前行。 我若盛开,岂愁蝴蝶不来。
如今我知道,无论思想还是经济基础,我已经到了一个制高点,已经达到完全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刻。我已不再把某个人、某件事看的比命还重要。那些曾经想不开、想不透、不能放下、不能释怀的东西,就像云烟,越来越淡。
后来的一天,当他再次提起要去外地发展时,我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泪水涟涟、痛苦不堪,再也不会委曲求全。我只是很轻描淡写的在消息中写到:朕的后宫不缺你一个,自己决定。发给他。
过几分钟,我收到他的回复,内容是:遵旨!愿为吾皇鞍前马后,两肋插刀,吾皇万岁万万岁!
谨以此文,纪念我那段没人爱、很受伤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