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哪还有咱平头百姓活的路呢?”郭三妞咬牙切齿道,“大大小小的官都跟土匪一样。旧社会土匪打家劫舍还要给留点口粮呢,也不会把人朝死里逼!……”
张长玲道:“天下的老鸹一般黑!就像汪衍虎,死瞎活瞎的,还是个二杆子货,还不是照样叫当干部?你不服气能咋?上头就喜欢这斜斜子人。以前人都说,像汪衍虎那个材料,怕要打一辈子光棍呢,谁能想到那狗日的还说了个排场媳妇……”
三妞此次回娘家,除了给父母拜年外,还有个重要目的,就是想借点钱回去。今年她急需用钱,可是她家粮食没有了,也没有其它可以换钱的东西,因此尽管明知道娘家遭灾严重,却还是打算厚着脸皮向母亲借钱。因为去年瑞年结婚时候,她见过娘家猪圈中的那口半桩子猪的,那口猪要是年跟前卖了的话,怕也能卖上一百多块的。
可是昨天回来后,她才知道,那口猪没有卖,而是杀了。并且那口猪不大,总共只杀了一百二十多斤肉,还给了没有杀猪的银花家五吊子肉,并且凤兰初二去何百川家拜年又给提去了一吊子肉,因此剩下的肉也不多了,预计最多吃到五六月间就会饭里再也见不到荤腥了。
知道了这些情况后,三妞又不好意思向母亲提说借钱的话了。
可是一点钱也不借的话,三妞又有些不甘心,便一有空就向母亲诉苦,希望母亲能够主动提起借给她钱。
但是捡儿走后,又过了两日,母亲却并没有流露出要借给她钱的意思,三妞未免失望,便在这日傍晚做饭时,又向母亲哭诉,说是她姐妹三个中,就数她命最苦:金花、银花都有儿子,还不止一个,她却只有两个女子。她现在日子已经过得不如人了,等以后老了可咋办呢?……
张长玲少不得陪着女儿叹息流泪半天,又偷眼朝二门道瞅了瞅,并未见儿媳的影子,这才朝坐在灶门口烧火的女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到灶台背后来。三妞有些喜出望外了,急忙擦了擦眼泪,起身来到了灶台后母亲跟前。
张长玲压低声音说:“我也知道你日子把作,可我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猫老了不逼鼠。凤兰虽说没明说要当家,可是账算清得很,也细发得很,慢慢的已经当了一半家了。特别是屋里的粮食有一半是她从下河口拉上来的,所以,在这屋里我都没得她硬气……”